长安城大牢。
一处双人牢房,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被打得稀烂扔在了地上。
旁边是一个枯瘦的中年人,他原名孟良,是个本分读书人,中了秀才之后,屡试不中,家中无以为资,便在外头摆了摊卖些画儿勉强过活。
有一日突然有个豪强带了一群人上门,拿出一张欠条让孟良还钱。但他并没向那人借过钱财。
豪强不由分说,带了一群人把孟良家搜刮了一遍,他家中贫寒并没有值钱货物,唯有祖上留下的几幅画他不论再艰难也从未想过变卖。
豪强抢了他的心头血不说,还向官府告了他一通,让他下了大牢。
孟良气急攻心,又受了一顿毒打逼供,落下了血疾病,一咳嗽全是血,狱中阴暗潮湿,肮脏污秽,平日吃得也全是剩菜残羹。
孟良整日怨悔交加,悔的是当初他就不应该把那些画拿出来给人观赏,惹起旁人的贪欲。怨的是那些豪强丧尽天良,视人命为草芥。
沦落到这番光景,况且他家中并无做官、富贵的亲戚,孟良自知命不久矣,每日便在牢中长吁短叹。一日病得比一日重了。
一日狱中又扔进了一个被打得稀烂的年轻人,因狱中环境恶劣,又没法及时医治,几日后这年轻人伤口开始溃烂发臭,这般下去,定要感染而死。
孟良于心不忍,每日都会喂年轻人喝一口少得可怜的、但也不大干净的水。
一日狱卒送饭来后,年轻人醒了,他趴着把陶碗打碎,捡起一块破碎的碗片,面目表情地把身上感染腐烂的碎肉刮落,未吭一声。
孟良吓了半死,他见年轻人青筋暴露,豆大的汗珠从惨白的脸上簌簌而下,剧痛之下,竟未吭一声。
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意志力,让孟良一边心惊胆战,一边也升起了一股求生的欲|望。
接下来几日夜里,只有单调的刮肉声,在牢房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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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
四爷赵琮德房中。
赵琮德小产了的通房也死在了鬼婴手下。
而赵琮德有了新欢,对此竟一点也不意。
赵琮德自从纳了小妾谢鸾宜,这几日白日也不出门,整日整夜地和谢鸾宜在房中厮混。
赵琮德的生母陆侧妃对此十分不满,奈何四爷正在兴头上,根本不听劝,陆侧妃没奈何,只能等四爷冷下来后,再来提点谢鸾宜。
这一次,总共死了七个人,府中上下人心惶惶。
更可怕的是,不知为何,府中莫名出现了二十几副人骨头,这些人骨出现在各个位置,有大人、有小孩,有男有女,据说是府中从前莫名其妙被害死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如今要找人复/仇了。
整个秦王府都被一种恐怖的氛围笼罩。
赵琮德如今淫性在望,哪里会管这许多,况且如今他的亲舅位高权重,又对他宠溺非常,他更加有恃无恐,只道有人保护,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赵琮德和谢鸾宜躺在床上,两人前面铺成一副彩色的火漆神女手卷,里头画成账内二十四解,两人照着手卷玩了几回,暂且休息一会儿,拿了一副油黑的骨牌玩了起来。
谢鸾宜只穿着薄薄的水红纱衣,内里什么也无,里头的曲线玲珑优美,她道:“爷,萧喻之他真的跑了吗?”
萧喻之是谢鸾宜的未婚夫,前些日子好不容易下了大牢,哪知那牢房莫名其妙被炸破了,跑了好些囚犯出来。
赵琮德道:“心肝儿,你放心吧,我能送他进去一次,就能送他进去无数次。”
听说萧喻之读书读得好,这次秋闱乡试竟然还中了头名——解元,好在赵琮德在放榜前得了消息,便动用关系,诬陷他毒杀人,把他打得稀烂下了牢,定要他死在监狱里头。
谢鸾宜却轻泣了起来,“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他再不闹了,能不能饶了他。”
她和萧逾之自幼相识,他像个大哥哥,读书又好,对她很是照顾,如果不是遇见四爷,他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她也不想他死。
赵琮德却不开心了,把骨牌一扔,欺身压了上去,“不准你在爷面前提别的男人。”说着把人掰开,从香盒里揩了一些“颤声娇”往她那处一抹。
顿时,屋子里娇声艳语一片,不一一细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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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的灵堂,停了七口乌光油亮的大棺材。灵堂内烧着大蜡烛,挂满了白色的经幡。分别请了和尚和道士来念经超度。
府里的众人都来灵堂处上香祈福,告慰逝者。
花闲也带着朱离来了灵堂祭拜。
朱离点燃了三柱香递给花闲,花闲接过了香插在灵牌前。
花闲看见赵琮寅坐在阮姨娘棺木前发呆,邱姨娘等人则在边上不停地宽慰赵琮寅。
赵琮寅见花闲来了,神色哀伤,“闲儿……”
花闲道:“三爷节哀顺变。”
赵琮寅的眼神似乎是要花闲多多陪陪他。
但这里人多烟杂,她没呆多久,向大家告退后便带朱离回去了。
朱离在回去的路上,看见府中多了许多做法的道士,到处流畅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便紧紧地、几乎是贴着花闲的衣袖在走。
花闲看他害怕,便问:“怎么了?”
朱离道:“我害怕。”
花闲:“阿离不怕,我在这呢,回去给你做道桂花圆子,可好?”她把朱离当成妹妹一般,总会多疼爱一些。
朱离眉眼弯弯,如同月牙儿,点头应好。
花闲平日里脸上瞧着不显,但一些小事上还是能瞧出对朱离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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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中。
赵琮寅最后看了阮姨娘一眼,又摸了摸她的脸颊。
对不住了,欢儿。
赵琮寅吩咐下人把阮姨娘的棺木合上,又让他们把这七口棺材搬去家庙中停灵,这众多黑鸦鸦的棺木放在府中怪渗人的,停灵至少要七天,如今诡异事件频发,放在府中实在不好。
王茜柔身子也好了大半,府中事务繁杂,单说这新丧之事,外头各府都有人来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