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两个人被赶出了家门。
古尔芒扯着雷古勒斯刚刚走出了家门,后者的脚后跟紧挨着门槛移了出去,身后的大门就被“轰”地一声关了个紧实。
这时候,外头高悬的太阳似乎和他们刚来时没什么区别,至少连位置都不曾挪动半步。无比刺眼的阳光炙热难耐,一阵热风吹到古尔芒的面颊上,像是一只厚重粗糙的老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随后,雷古勒斯又开始呕心呕肺地咳了起来,咳了好一阵,他才终于直起了腰,却紧绷起嘴唇,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开口了似的。
古尔芒挠了挠发热的脸颊,又下意识用手遮住了眼边那道炽烤大地的光芒。周围几乎没什么声音,她的脑袋总是喜欢在这时候自发转动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模拟着她进屋以后的细枝末节。
西弗勒斯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讥讽的语气,还有他恼人的态度……然后是她的所思所想,她的每一步行动,以及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所以,她刚刚为什么要说“他不是他”这样的话?当下再去思考其中缘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她只是在潜意识里就想要否定她所看到的所有的怪异现象——
或许,正是因为事情演变到了让她难以理解的地步,所以她现在才会如此想逃离屋里的那个西弗勒斯.斯内普、逃离蜘蛛尾巷十九号、甚至逃离这一切……
脑袋在太阳的照射下越发膨胀起来了,古尔芒只觉得颅内的神经鼓动得厉害,她眯着眼瞧了一眼雷古勒斯的面色,阴郁情绪像是笼在他发青脸颊上的一层阴影;尤其是他的一双灰色眼珠子,内里翻滚着疯狂而不肯压制的恨意。
古尔芒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神情,仔细思索一番后,她才想起来——似乎西里斯.布莱克望向彼得.佩迪鲁时也差不多是这种眼神。
雷古勒斯应是感受到了古尔芒的审视目光,他偏侧过身体,把自己的全部神情变化都藏匿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喉头里终于滚动出了一声哀悼般的低声叹息。
“古尔芒……你也一个字都不愿意和我说说吗?”
“怎么会?”古尔芒皱着一张脸,连忙接上了话,尽管她面上还是一副极不情愿的神情。
“其实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说,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如果你不介意再等待一会儿,我们可以先去对角巷,给你置办一身得体的衣服以后,再寻个地方好好聊聊?你觉得怎么样?”
雷古勒斯抬头瞧了一眼天上那轮晃眼的太阳,忽然觉得喉咙里的焦灼感逐渐烧成了滚烫的沸水,让他的嗓音愈发嘶哑。
“当然,麻烦你了……”
……
一阵移形换影以后。
两个人在眨眼间就移动到了对角巷,再抬头,“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的大字招牌就挂在他们的头顶上。
“咳咳——你要在这里买衣服?”
雷古勒斯低咳了几声,一把拽住了试图上前开门的古尔芒,灰色的眼睛里是始料未及的惊讶。
古尔芒满脸疑惑道:“大家不都是在这里买巫师袍的吗?”
雷古勒斯被噎了一下,随即就松了手。他紧抿着唇,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念头。两分钟以后,他纠结地开了口:“去另一家可以吗?”
古尔芒怔了一下,郁闷道:“这么长时间,你就是在思考这个?”
“你不愿意吗?”
“我无所谓,你带路吧。”
……
十分钟后,脱凡成衣店。
古尔芒的眼前是一扇精雕细琢的木制门,她刚一靠近大门,就听见一声声铃铛的清脆声音。古尔芒推开门,走进店里,瞬间感到一阵凉沁沁的冷风,柔柔地裹住了她发汗的额角。
“先生、小姐,欢迎来到脱凡成衣店,请问是预定衣物还是购置成品衣?”
一位看上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士,端着步子,笑意盈盈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一套成品衣,巫师袍。”雷古勒斯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话。
年轻的女士隐晦地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笑着问道:“先生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吗?我们店里正好有一套斯莱特林学院的款式,丝线强韧,取自亚洲东南部雨林深处的八眼巨蛛。”
“带我去瞧瞧吧。”
……
从挑选到确定,所耗的时间连五分钟都不到。古尔芒目送着雷古勒斯从二楼挑选好成品衣以后,又目送着他走进了幕后的试衣间。
“小姐,休息区在这边,请您跟我来。”
年轻的女士招呼着古尔芒在一张铺着绒毯的沙发上落了坐,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壶冰水和一壶热红茶。
待女士询问了她的意见以后,茶壶和茶杯就自发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一杯蓄满醇厚茶水的瓷杯就自己移到了古尔芒的右手边。
古尔芒端起茶杯,茶水的温度也刚好入喉。她小口小口地品着茶,忽而听见门口的迎宾的铃铛再次响起,她偏着脑袋望过去,一位瘦长的金发高个子刚好推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脚下是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只是他似乎还不太习惯这身修身的装扮,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有些拘谨。
“马尔福夫人的预定衣物,请尽快给我。”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举止局促,不安的心理让他说出口的话变得急躁粗暴了些。一句话说完以后,他有些不太适应地扯扯了脖子上的领带,也不等对方回话,他立刻迈开长腿,朝着古尔芒这边的沙发走过来。
“德拉科!”古尔芒放下茶杯,笑着和他招了招手,“你不是说准备去德国玩吗?怎么来对角巷了?”
德拉科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西服上的褶皱,然后拘着臂腕,以一种优雅又别扭的方式朝她抬了抬手,“我们今天傍晚就出发,妈妈为这躺旅行专门订做了的几套衣服,我需要先一步过来拿。”
说着,德拉科坐到了茶几的另一边沙发上,只是,就算是落了座,他全身上下还是绷得紧紧的,脊背也完全不肯放松下来,一直僵硬地维持着他的贵族少爷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