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借着宣府军铳兵装填子药的空档,冲至第三道壕沟之际,顿时就傻了眼,只见身前的这最后的阻碍,竟比第一道壕沟还要宽阔些。 这一道壕沟有些不同寻常,那就是并不算很深,大约就到普通人的肩膀高度,人若是掉在里面,还是可以用手抓住沟沿,借力翻上来。 但在往上翻爬之时,人也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那是因为全身的力道又都集中在双手双臂之上,若遭遇袭击,也就只能束手待毙。 当然,也可以双手放开沟沿,让自己再掉落回壕沟之内。 但此刻那些蒙古兵们已是别无选择,随着后面越来越多的人终身越过那不宽阔的第二道壕沟,拥挤之下,前排持盾的蒙古兵不由自主就被挤进第三道壕沟之中。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将手中沉重的盾牌先抛上对面坡道,再攀爬而上,而后面的蒙古兵见他们成功爬上壕沟对面的坡道,也纷纷纵身跃下壕沟。 眼见着前面的蒙古兵,已经爬上坡道,他们拾起盾牌嚎叫着就往那道厚实的壕墙冲去。 “杀!杀鞑子!杀……” 猛然,一阵怒吼声传来。 一队队身着红色衣甲的宣府军将士,自那道壕墙后突然杀出,他们结成整齐的阵列,前排都是手持大盾的刀盾兵,第二排和第三排都是长枪兵。 声声怒吼,就好比是进军的鼓点,宣府军冷兵杀手们踏步而进,整齐的盾阵犹如一面铁墙般,将前后参差不齐的蒙古盾兵逼得连连后退。 而盾墙后的长枪又随着向前踏步,一拨拨刺出,虽然蒙古兵们也有盾牌保护,但他们并未能结成整齐的盾阵,中间留有许多的缝隙,时而便有被刺中者。 先爬上坡道的蒙古兵节节后退,而被刺倒的更惨,他们被宣府军将士的战靴踩踏,浑身骨节碎裂,个个皮开肉绽,再无活命可能,其状惨不忍睹! 而后面的蒙古兵却还在不断跳下壕沟,再从另一面爬上坡道,他们前面在不住后退,后面又在不断向前挤来。 如此之下,阵型也彻底混乱起来,他们前后两波人群彻底拥挤在了一起,竟致无法行动。 “杀!杀!杀!” 与之相反,宣府军将士却越战越勇,他们大声喊着口号,向前不断逼去,盾阵稳固入墙,长枪徐徐如林,直杀得蒙古兵心胆俱裂,他们中更有人直接转身向后拼命挤去。 终于,后退的蒙古兵取得了胜利,他们一排排的重新跌落回刚刚辛苦爬上的那个壕沟中。 这第三道壕沟足足有两丈多宽,如今,沟里聚满了两黄旗的蒙古兵,他们乱作一团,各种叫喊声混在一起,已经无法分辨。 “谁?别拽我大胳膊……” “……踩到我啦……快给老子闪开……” “起开……让老子上去……” 而此时,宣府军盾阵在距离壕沟边缘不足五步距离之时,竟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全体落盾!” 随着宣府军百总们的大声喝令,前排盾兵纷纷将手中大盾,整齐地落在地上,每一面大盾侧边相连,组成一道坚固的盾墙。 此后,那些盾兵也齐齐蹲下,接着后两排的长枪兵也蹲下身形,他们手中长枪自盾阵上沿前出,略向上斜斜支出,组成一道枪阵。 就在壕沟对面那些蒙古兵们诧异不止之时,宣府军将士们的身后,竟飞出一个个大如人头般的黑疙瘩。 闪着“呲呲”火花的黑疙瘩,越过明军的枪盾阵直直向前飞去,在壕沟对面蒙古兵惊诧的目光中,纷纷坠落在枪盾阵前的壕沟中。 而此时,壕沟中的蒙古兵却是拥挤不堪,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寻找着自己的手被谁抓着,自己的脚又被谁给踩到。 对于那些正向着他们飞来的黑疙瘩,却无人注意到,或许有人看到了,但此时他们已无心关注这些身外之物。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传来,响彻云霄。 长岭山明军矮墙防线前,那最后的一道宽阔壕沟中,立时就腾起大片大片的黑烟,那片烟雾还有无数残臂断脚飞舞。 爆炸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整个长岭山明军防线的前沿,处处黑烟升腾,壕沟中的蒙古兵无一生还,个个肢离破碎。 战后,陈铮命人清理壕沟之时,所看到的尽是一具具焦黑的残尸,似乎连一具稍微完整些的蒙古兵尸体,都难以找寻得到。 “万人敌,投……” 一声大喝,自明军枪盾阵后响起,随着喝声而起的,便是又一个个“呲呲”闪着火花的黑疙瘩飞来,一一坠落在壕沟之中。 “轰隆……轰隆……”之声不断,白烟黑气升腾,遮天蔽日,明清双方的视线,都被这大团大团的烟雾所阻隔。 ………… 他们退了。 终于,在留下一地尸骸后,第二波攻打长岭山明军阵地的两黄旗蒙古兵,也向后退却了。 如果说,外藩蒙古的第一次攻打,只是为了试探守山明军的实力,那也是一次极为失败的行动,可以说丢尽了外藩蒙古各王爷、贝勒、台吉们的脸面。 可第二次,多铎派出了蒙古八旗中实力不俗的两黄旗,却也在长岭山上碰了钉子,损失惨重且不说,可恨的是竟然连明军第一道壕墙防线都未能突破。 多铎如何不气? 自打他少年时,追随老奴努尔哈赤征战起,就从未像今日这般,败得如此窝囊。 他看向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逹赖的眼神,竟隐有一丝厌恶之色。 或许在多铎看来,两黄旗之所以败得如此惨烈,如此彻底,并非是长岭山上的明军有多么厉害,而完全是他们作为主将的无能,才有此败。 “主将无能,累死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