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
谁看不出来这是故意。
沈逾白几不可察地勾唇,暗昧光线下的五官笼一层洞悉后的无奈。
“孟小姐,你属什么的?”
原以为会一路沉默至进屋,谁想他突然发问,孟聆竹微愣,启唇欲作答。
结果这人自问自答:“我猜是树獭,或是企鹅?”
突如起来的问句和出乎意料的回答,孟聆竹却听懂了。
在这拐着弯呢。
树獭讽她动作迟缓,企鹅刺她走个路都不稳当,摇摇摆摆。
“属什么?”
被拆穿,孟聆竹丝毫不见慌乱,重复一遍他的问句,面不改色道:“属于你啊。”
那阵子刚好是土味情话流传最盛的一段时间,但凡是懂一些网络冲浪的,基本张口便能来那么一两句。
孟聆竹的事业本就和热点挂钩,能吸取时代潮流才是非遗文化能永葆生机的一大举措,自然脑海里也有那么点库存。
又听他戏谑的一句“属什么”,唇微翕,下意识脱口而出。
多顺口。
说完虽懊恼自己的嘴快,却也不见一丝臊意,一汪杏眸清淡,哪怕两人虚有其表的婚姻并不适合触及一些牵扯到情爱的方面,比如虽挂着“土味”名头却依然缱绻的情话。
而情话虽土,倾听者却心念微动。
始料未及的一句答复,沈逾白有一瞬失语。在下一阵的颠簸来临时,才刚反应过来地轻笑一声。
如珠玉跌进这夜色沉沉,又似棒槌敲打那鼓皮闷闷。声声低沉嗓,字字落在孟聆竹耳膜,掀一层推浪重重的澜。
“孟小姐幽默。”
解锁声后,正前的大门被从里推开,曳一声刺耳的“吱嘎”。
刚好打断这一方古怪的气氛。
孟聆竹舒一口气,抬眼循向声源。
倪筱背着手站在门口,一副犯错的无措样,脑袋低垂,目光都是往地上放的。
她指指一侧半开的小窗,“我看到后就想着来给你们解锁,等了好半会没等到敲门声。”
孟聆竹先前斟酌好的理由总算派上用处,“这灯暗,看不太清路。而且这轮椅第一次推,方向总把控不到位。”
也像在给某位解释。
四下静谧,他那似讽的嗤声清晰入耳。
孟聆竹只当没听到。
总算将这人推进了工作室里。
孟聆竹松开手,自顾自将油纸伞安置进架子,顺手摸到旁的灯具开关。
一室昏暗被满堂光亮取代。
沈逾白被滞留在门旁,而他的方位恰好能环顾坊内的全貌。
油纸伞撑成满圆,悬挂在特制的木架上,精湛秀美,皆可体现制作者的用心程度和娴熟技艺,却数量寥寥,粗略计算不超过十把,几乎空着大半边木架。
视线再往侧,是很大一个工作台,占据坊内几乎一半面积,其上铺着些制伞工具和竹料,杂而不乱,还撑着个雏形初现的油纸伞骨架,是孟聆竹临出门前的成果。
沈逾白不动声色环顾坊内环境的同时,倪筱也看清了这轮椅上男人的全貌。
她失声叹一句哇,兴许是觉得轮椅会箍住这冷淡男人的威慑效力,直接以正常音量问出口。
“小竹姐,你从哪捡来一个这等绝色?”
孟聆竹正站在置物台前斟水,闻言头也不回道:“分配的。”
倪筱不可置信地扭过头,“这包分配的好事什么时候轮到我头上。”
“你现在去取个号可能还来得及。”
随口应了句,孟聆竹将斟满水的玻璃杯递给沈逾白,自己在一旁的红木沙发上坐下,柳眉微蹙,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你并未提前告知,带个行李就登门入室的原因。”
婚前协议第一条,两人的每一次见面都需建立在双方知情且愿意的基础上,而不逾矩,是基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