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自谦态度,“这方面……姑且够到及格线。”
沈逾白啧声,闲闲往床头靠,好整以暇道:“才到及格线的老公可不会三番五次夸你。”
孟聆竹欲启唇,视线避无可避地撞进他眼底时,才发觉两人间距已超出安全范围。
而依床面划定的中线来看,是她被句句夸奖迷了眼,先探过身逾了矩。
触电般往回弹了些地。
原本支撑起与他针锋相对的能量条条瞬间呈指数型衰减,只余从齿间磨出偃旗息鼓的一句闷闷认可。
“困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化解尴尬似的,孟聆竹将棉被拉高,故作镇静地揉上眼睑,企图以一副将入睡的准备动作将话题扯开。
不超过八点的时间,沈逾白却配合。
他将搭在膝上的期刊放回床头柜,抬手暗灭灯盏,探身回来的时刻甚至还随手替她捻了捻被子。
引得刚抛出“差评”且追评敷衍的她一阵心惊胆战,甚至在脑袋里构想出什么绵里藏针的戏码。
清凌月光也化不开的昏暗里,他低哑的嗓从咫尺传来。
“睡吧。”
视野经由亮转暗的变化,孟聆竹躺下的那刻,还在怀疑这顺水推舟的行为,是他被刚及格评分所激起的报复心在作祟。
隔天睁开眼时,孟聆竹还有些刚脱离睡梦的迷茫。
八点入睡确有些早,她原本的计划是等沈逾白睡着,再悄悄伸手去够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没成想天花板盯了须臾,又有枕边人的均匀吐息作伴,在外一天的疲顷刻被激活,致她无知无觉陷入睡眠。
孟聆竹拥着被子坐起,刚清明的视线下意识转向旁侧。
空的。
用手碰碰,没什么能攀上指尖的温度,估计起了有一阵子。
孟聆竹是在楼梯口看到打乱她生物钟的罪魁祸首。
她抱臂倚墙,旁观沈逾白颀长身影一阶一阶朝二楼平台靠近。
沈逾白不期然一抬眼,目光捕捉住楼梯口凭空出现的人影,倒没被吓到,只是恍神的瞬间,暂时忽略了腿部还保持着运动状态。
可能和术后的状态也有些关系,以往他平衡容易,这回的步伐却有稍许趔趄。
所幸他敏捷地扶上一侧栏杆,及时稳住了身形。
孟聆竹自察觉出他不稳后,就连忙上前扶住他小臂,此刻脸上真浮现出担忧情绪。
“没事吧?”
这一趔趄,估计更加重她心里对他虚弱程度的修饰。
真有些丢人。
他轻撩眼皮,平静应:“没事。”
被她无动于衷地打回来:“逞能前,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体。”
沈逾白从箍着他小臂的那纤手上别开眼,难得顺从,被她领着上了二楼。
他想移开话题,不叫这份自顾自的尴尬被她察觉。
“楼下送竹的人来了。”
于是沈逾白被她围观了全程的这楼梯算是白上了。
又跟着孟聆竹下了楼,绕过工作台,去接洽前来送竹的大叔。
“这位是沈逾白。”
“那晚……您应该是见过的。”
刘叔勤恳务实,肤色略黑,粗糙的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但最让沈逾白有印象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夜他随手操着扫把站在包围圈中央,俨然一副要将嫌疑人就地正法的反差。
沈逾白礼貌颔首,跟着她唤了声刘叔。
刘叔连应两声,对这个气质非凡的男人自然印象不浅,忙挡开他伸向平板车欲帮忙运竹的手。
“我来就成,你一旁歇着去。”
刘叔此次运来的竹料数量并不多,将其分两次卸下后,就告别离开了。
竹子被劈成长度均等的小段,盛在工作台旁的篮筐里,还挂着新鲜水珠,纯粹的绿上挂几滴剔透的白,给人视觉以清新澄净的享受。
“从林子里中被砍下的竹木,需要在河流中浸泡近一月,等完全去除糖份后,再用以伞具的制作。”
见沈逾白伸手将那水珠碾开,孟聆竹也蹲在筐旁,随口科普。
他微诧,“一月?很漫长的工期。”
“纸伞看着简单,实则工序极为繁琐。”
见他投来饶有兴致的目光,孟聆竹补充:“锯竹,去青,劈骨,取孔,开槽……到最后的裱纸,晾晒,刷油,细致算起来,足足有七十多道工序。”
她报出的各项工序专业又熟稔,说到外行听不懂的生僻处,还会拿起工作台上的零碎竹料比划示意,字里行间,不难透露出她对这项工艺的熟稔与热忱。
连带沈逾白也被感染,饶有兴致地把玩起桌上多余的一段竹节,随口:“你倒是一个很出色的继承人。”
“我吗?”他措不及防的肯定让孟聆竹诧异抬眼,片刻后,唇角挂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语气渐弱,像陷身厄境的自嘲。
“违背师门的人谈什么继承。”
沈逾白微皱眉,尚不知她低落缘由,但孟聆竹很快转移话题,将一时开闸的回忆抛却脑后。
后来孟聆竹接着先前未完成的伞骨开始刷胶时,沈逾白也陪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
从初识到现在,他们碰面次数并不频繁,但基本每回两人都各自做事,而沈逾白的言与行基本离不开公司。
很少见他没有公务缠身时,这种索然到乏味的神情。
孟聆竹有些新鲜,在握着小刷蘸胶的间隙,抽空瞥了他好几眼。
“一心二用。”
沈逾白几乎捕捉到她每次侧头时的偷望眼,指尖点点台面,示意她别再分心。
“没有应接不暇的公司事务要处理,也没有源源不断的通话要接听,是不是很不适应?”
细致地给撑起的每一根伞骨架上完胶,孟聆竹开始准备裱纸。
“有些。”
毕竟任何与公司有联系的事情,二老都严厉规定了要对他保密。数数距他被撤了手机起已经过去近一周,沈家大哥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