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要或来信或上门问上一句,她好不好。久而久之,令阿芙拉觉得厌烦。转过年后,约翰假期结束,她索性跑到公寓里来躲清闲。
许多家具上都落着细灰,阿芙拉只消在每个房间中轻轻挥动一下魔杖,就可以令这里清洁一新。
里德尔那些手稿仍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书架上,仿佛等着主人有朝一日再将它们取下,丰满里头的内容。
阿芙拉和以前一样翻阅着它们,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半个字。有时候她会捧着笔记在书架前站上很久,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根本不记得刚才翻过了几页,看的是什么内容。
反正,以后也没有再追究它们的意义了。
她再也不必日夜殚精竭虑,想方设法地去破解他的笔记,也不用周旋在那些她以前从未设想过的荒唐事中,和他发生一场又一场的争吵和对峙。
一切都结束了。
现在,她终于可以放松了。
卧室和书房窗外的白桦林挺拔而笔直,阿芙拉很喜欢站在这里发呆。它们长得很高很高,高到足以遮蔽天光。被寒风摧折的枯枝落在地上,层层叠叠,她夜里待在窗边时,会听到它们从高处落地的细响。
往往是闭着眼听上一夜,再睁眼时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晨晖。柔和的金光掠过白桦林照进来,落在墙壁上如同画影,这是卧室及书房一天中唯一可以照见阳光的时刻。
每当此时,阿芙拉都不觉正值严冬。仿佛一夜之间时间又倒转,睁眼便是秋影流金。
然后,在日光一点点的偏移中,这种流光又会一寸寸从指缝中溜走,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阿芙拉侧着身蜷缩在床边,一只手垫在枕头上,一只手举在眼睛和窗户之间,感受着时间的流失。
她胸前放着一本厚重又陈旧的书,如果是初次看到它的人,一定会惊异于其中组合——一半是流光幻彩的魔法童话,一半是枯燥无趣的魔法入门理论,两者就这样违和地订在一起,魔法入门理论的字里行间还留存着阿芙拉当时批注的幼稚笔记。
离阿芙拉初次将它们递到里德尔手中,已经快六年过去了。她没想到,这两本连如今的新生都看不上的旧书,他一直没有扔,而是留存在他那个设有密码、从不离身的箱子里。她打开箱子时,两本书被一条淡蓝色的缎带捆在一起。
这倒是勾着她回忆起许多陈年旧事。
回想起来,阿芙拉有些欣慰。当时在孤儿院看到这只箱子时,她还曾因无法破解密码而懊恼过。还好她没有在这上面花力气,否则白费一番功夫却发现里面装的是这个,难保不会当场气得痛骂他,觉得他是在故意耍人。
阿芙拉盯着手指,当最后一个光点也消失在半透明的指甲尖上,公寓的门被敲响了。
她微怔,将旧书压到枕头下,换好衣服走出去。开了门,看到马尔福站在那里。
“进来?”她似乎并不惊讶,侧侧身说道。
马尔福顿了一下,抬步走进客厅。
桌上放着一本麻瓜用的日历,一页页被撕过,今天的还没撕。阿芙拉正好走到那边,就顺手将最上面那张纸扯下来扔掉。
“你还知道今天何年何月?”马尔福不像以往那样有耐心,一进来就咄咄逼人,“什么时候开学你还知道吗?”
“三天后。”阿芙拉一边说一边拿出杯子,“喝水吗?”
“我不喝。”
“那吃早饭吗?刚好我也没吃,连你的一起做?”
“阿芙拉!”马尔福语气愠怒。
她手中的忙碌只是暂停了一瞬:“不吃就不吃,我做自己的。”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人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姨母和姨夫一直以为你还和父亲住在一起,哈兰德和杰西卡明知你失踪还不敢声张,只能问到我这里。”他上前,将她手中的半成品食材抢下来,重重地捏着她的手腕质问道。
阿芙拉将头发缕到耳后,抬头道:“我告诉过他们,不用担心我了。再说,连你都能找到的人,能叫失踪?”
她的振振有词让马尔福气急:“你够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要过你的生活。”
“你看到了,我很好,阿布。”阿芙拉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只好将自己的复习笔记摊到他面前,“开学第一个月就是O.W.L.S,我一直在准备。你要不要抽问我?”
“你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个。”马尔福眉头压得很低,看上去想发火又不知该对着谁,不如说只剩下无奈了。
阿芙拉摊摊手:“我想现在应该冷静的人是你。”
他气得暂时不想看她的脸,只能转过身去捏着鼻梁,头疼地低声自言自语:“里德尔说得对,你真的很会气人。”
马尔福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再转身时看到她正在给窗沿上的盆栽浇水,像是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顿感全身血液冲顶直逼天灵盖——任何绅士礼仪都会被她毁掉的,他发誓。
“你到底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他将领带扯松,好让自己不那么窒息。
“开学的时候,我会直接回学校。”阿芙拉说道,就好像她已经将一切都打算好了,而他只是在多管闲事。
“你需不需要让杰西卡谁的过来陪陪你?”
“你敢把我在这里的消息说出去,阿布。”阿芙拉笑道,“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后果?”马尔福也笑了,他一手敲敲桌子,站在那里和她对视,“我可以不说,但你要是没按时回学校,我会让你知道这事传遍魔法部会有什么后果——阿芙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专心致志地盯着那盆植物,思索应当如何更好地打理它,连马尔福什么时候走的、走之前又留下了什么威胁都不知道。
直到耳边响起一句质问:“你从未设想过他离开后的生活吗?”
阿芙拉一愣,她直起腰,四下望去,这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她和自己的影子相对而望。她才发现,那句质问来自她自己。
是啊。面对心底生出的质问,阿芙拉也开始沉思。
在她最理想的计划中,他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消失。这不好吗?
没有里德尔,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