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无比痛心,她瞬间忧伤的气场让我无法走近她,倾述事先准备好的道歉说词。本以为,经过这么久,那负罪感已经下沉潜底,可此刻,犹如火山一样在我心里喷发,直冲云霄。
我们就这样呆呆地站着,来往的行人那么多,可没人知道我为追她而站,也没人知道她为躲我而站。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是这世界上两个不相干的两个人。
我知道,只要我往前迈一步,她就多退我一步。这距离是永恒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扬起头,尖锐的目光仿佛冰冷的利刃迎面飞来,把我冻结,牢牢地钉在地球上。
黄玉娇以我为圆心,保持着这个十余米的距离,走着弧线,绕开了我,走出了校门。
最后留给我的是一双瞪圆了的眼睛和高傲到暴表的头颅,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是爱恨情仇么?不不不。这是故意挑衅!
街上,人不多。寒冷就像瘟疫一样肃清着街上的热闹。黄玉娇身着的米黄色的大风衣很显眼。她走过了公交车站,走到了路口,沿着斑马线,穿越着马路。
我是按照她每周末晚上都要回家陪妈妈的生活规律在学校门口等她的,可她走的这个方向,估计得绕地球一圈才能回家。她这是要去哪?
我怀着强大的好奇心,迅速跟了上去。可被路口的红灯拦住了,眼看着黄玉娇拐了个弯,消失了。哪还管什么交通规则。穿梭着车缝,我一路杀了过去,留下身后的各色骂声。
我是在不远处的商业广场找到她的。这里有个微型儿童乐园。蹦床,小火车,旋转木马此刻都冻得僵化着。旁边的喷水池里只剩下几根喷嘴管子,锈迹斑斑,濒临死亡。几把艺术长凳画成了毛毛虫的模样,爬在地上。
夏天,这里人满为患。喷水池的流水,小朋友的嘻笑,广场舞的音乐,热闹异常。可现在,偌大的广场,冷清的只有一个人,她站在广场中间,如同一个雕塑一样。
我忽然莫名地胆怯,躲在一个抽象到看不出是什么的石雕后,偷偷地看着她。
她背对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风衣紧紧地裹在身上,单薄的身板迎着瑟瑟的凉风,显得格外孤独。她没有走,没有转身,没有做任何动作,仅仅是木纳地站在那里……
我心里纳闷着:她就这样呆呆地傻站着,这是在干嘛?行为艺术嘛?
这时,她忽然蹲了下来,一瞬间的动作,仿佛什么崩塌了一样。脸被她深深地埋在了怀里。长发四下散落着,风衣的下摆耷在寒冷的地面上,一切都做得毫无形象。
我能看到她身子在微微地颤抖。
那一刻,我撕心裂肺。我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黄玉娇,会一个人静静的哭泣,而且是在这寒风中,在这空旷的广场上。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强烈的负罪感。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伤害过人,而今天,我居然把这个可爱的女孩伤到如此程度。良心的谴责让我没办法再躲在这个石雕后面,我站了出来,缓步的走了过去。感觉每一个脚步都如铅沙浇筑了一样沉重。可这已经阻止不了我,我要走过去,把她揽在怀里,说声对不起。
阳光明亮晃眼,毫无暖意,宛如北极寒光,照得从表皮到腔子里都透心凉。平整光滑的大理石踩在脚下,感觉比踩在戈壁滩上还疼。广场空旷无人,却有无数双鄙视的眼睛飘在空中,用鄙视,责骂,监督的目光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坚毅的脚步拉近了我和黄玉娇的距离,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运足了底气,就在我马上要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黄玉娇忽然站了起来,头也没回,径直飞奔而去。
我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样都不肯原谅我了?
我浓重地咽下一口苦涩。看着她远去的背景,竟然没了勇气开口呼喊她的名字。
因为,我所看到的一幕让我瞠目结舌!
黄玉娇一直跑到了广场的一端,那里站着一个俊朗高帅的陌生男生,而黄玉娇直到跑到他的怀里才罢休。
他俩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缠缠绵绵地挎着肩往商业大厦里走去。压根就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而惨遭无视,自作多情的我此时的心已经不是撕裂,彻底碎成了饺子馅了。
迎着寒风,我还没准备好,可那一滴眼泪饱含在眶,马上就要夺眶而出。模糊的视线里,那个原本属于我的女孩,此刻却挽着别人的手臂,心甘情愿地送着欢笑……
他是谁!!!
我震怒着,在内心中咆哮。
然后,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然后,眼泪滚落,世界清晰。
然后,默然转身,静静走掉。
等等!
就在我行将转身之际,就在她们即将走进大厦之际,黄玉娇,这个死丫头,居然做了个让我震惊的动作。
她们当众亲嘴……她拍那男的的屁股……那男的怕了她的屁股……
不不!相比较,这些的意外指数跟她真正干的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黄玉娇亲昵地手揽着那帅男,忽然不合时宜地侧过头来,透过左侧长发的缝隙,放射着一束索命的目光,正中穿透了我的眼睛,不久,这索命的目光骤变温柔,冲着我,神秘地、诡异地眨着她那狐媚的妖眼。然后,晃着风衣下摆,拧着她屁股,消失在商厦的门口。
这TM是什么玩意,她要干什么?
偌大的广场,冷清的只有一个人,他站在广场中间,如同一个雕塑一样。
颤抖,并不是因为寒冷。他内心中的愤恨,让他魔障一样不断地嘟囔着:这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小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