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秋韵及时遣散了留在殿内的宣明殿宫人。
宋梨跟着绿窈出了大殿，在外等候吩咐。
百无聊赖之时，她仰头，恰好一只灰雁划破宫墙四方的天，渐飞渐远。
忽的忆起在殿内听得的话，不免想起宁王这个人。
出生皇家之人，自小耳濡目染的皆是算计，宋梨不信宁王当真如传闻般淡泊，听着沈括话里话外如此忌惮自己的皇叔，想必宁王是有什么马脚露了出来叫他察觉了。
她在思衬，倘若将来二人必要相争，自己是否要做出选择，站一站队。
私心来说，她不希望胜出者是沈括，却也并不足够信任沈钧。
但何人掌权既关乎自己的生死也关乎天下百姓的生死，宋梨不敢凭一己喜恶妄下定论。
“发什么愣呢。”先前垂眸似是在小憩的绿窈不知何时醒了，正盯着她瞧。
宋梨回神，做出茫然的模样摇了摇头，“先前跪的腰背酸疼，想着这样仰着头扯一扯脖子能舒坦些，掌事也一道试一试？”
见绿窈又不说话了，她悻悻闭上嘴。
大约又过了小半柱香，申得安先从里头走了出来，“宋姑娘，皇上赐皇后一副书画，你同本公公走一趟藏品阁吧。”
“是。”
她落后几步跟着走在前头的申得安，来去一路无甚交谈，只是行至太医院门口时，申得安让她在门口候着，说要进去替皇上提一早吩咐的滋补明目的羹汤。
宋梨也未多想，在门口踱步走着。
“哪个宫的？为何在太医院门口徘徊。”一道男声突兀响起。
她转头，对上一副极好看的眸，那人手中随意的摇摆着玉骨折扇，清冽的竹香将她环绕。
“瞧着面生，怕不是哪儿来的细作。”凑的近了，沈钧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畔。
宋梨被他惹的耳根有些发烫，忙后退几步俯身行礼，“见过王爷，奴婢是宣明殿的宫女宋梨。”
“原来你就是宋梨，”见她后退，沈钧也不恼，面上仍带着笑“容貌倒也上佳，只是眉眼间寡淡了些，还称不得祸国殃民的妖女。”
“奴婢不过区区一个宣明殿宫女，何以当得妖女之名，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听来的闲话。”
“你初入宫便引得皇上宠幸，成了我朝第一位贴身侍奉皇上的宫女，就连皇嫂都奈何你不得，如此风头无两，还不足以为外人道么。”沈钧带了几分欣赏的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避讳。
“王爷，自重。”
申得安迟迟不出来，沈钧又心思不明，宋梨不打算再等，“宣明殿事物繁杂，奴婢先告退了。”
她转过身，刚抬起步子，身后的沈钧只一句话便让她脊背发凉。
他说，“杨叁，是本王的人。”
当初沈钧私下招安守卫为沈括攻城做筹谋时，派暗卫找过杨叁，只是杨叁为人执拗，威逼利诱皆不松口，最终暗卫提及宋梨，他才松了口。
但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豁出命去救，甚至安心将妻子托付的好兄弟，也是沈钧的人。
“王爷这是何意。”
宋梨没有转头，身子却因紧张微微颤抖着。
宁王这话，已是明晃晃的威胁了，细细想来只怕连申得安也不全然是沈括的人。
“姑娘是聪明人，他日若有用到姑娘之处，还望略施以援手。”
“王爷的条件奴婢听懂了，王爷不问问奴婢的条件吗？”
“若是被本王的好侄儿知晓你是有夫之妇，大抵是要抄家灭族的，你还打算同本王提条件？”
“孑然一身，灭族倒是不怕的，只是王爷收买人心的功夫当真是好，不知，申公公是否同奴婢一样。”
沈钧看着她的目光陡然森冷，迸出一丝杀意，“威胁本王，看来姑娘不仅聪明，胆子倒也大的很。”
“各取所需罢了，王爷何须气恼。”宋梨报以微笑，偏头瞧他。
“本王想听听姑娘的条件，是荣华富贵还是…”沈钧看了一眼宣明殿的方向，“无上地位。”
“安稳一生。”
“你一人的？”
“天下人的。”
“本王竟不知，姑娘志向如此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