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与弟弟哭了一会儿,又开始骂程老太、谢玲花和程小棠,连弟妹方氏也没逃过“势利眼”的帽子。 以前还在榆林村的时候,虽然没分家,各房都有自己的小院子。 关起门来,杨氏可以尽情发泄对程家泥腿子们的不满。 然而逃荒路上,大家都睡在一起,打个喷嚏都避不开人,可把她憋坏了。 好不容易轮到程三牛守夜,杨氏要骂个痛快。 “娘,那边有奇怪的声音。”程三莲吓得寒毛直竖,搂住抱住杨氏的手臂。 杨氏仔细分辨了下,似乎有人在喊救命。 “救命,救,救救我们。” 借着月光,杨氏等人看到有一个背着包袱的女人在缓慢靠近,手里还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在距离杨氏几十步的距离,女人似是力竭,摔倒在地。 “水,给我水,我们有银子。” “娘,你怎么了娘?” 身边的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婶婶,哥哥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娘。” “行行好,就给我们一口水喝吧。” 程三莲胆子小,怕见死不救会被女鬼报复,颤抖着询问:“娘,我们要救她们吗?” “你是不是傻?”程文韬早就躲开老远,教训着无知的妹妹,“这年头还救人,以为自己是菩萨下凡吗?” “就是菩萨,那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杨氏应和着。 “走,赶紧回去,别被缠上了。” 李铁蛋没想到这几人这么狠心,双手抓了一把泥沙,就要冲过去扬到他们眼睛里。 “且慢。” 杨智明突然开口,他刚才听到了女人说有银子。 再仔细一看,二人形容狼狈,衣服料子却是颜色鲜艳的细棉布。 这可不是穷人穿得起的。 他身上带着父亲留下的酒囊,刚灌满了水,说不得能赚上一笔。 不过杨智明向来自持读书人,视金钱如粪土,不能明说自己想用水换银子。 “姐姐,阿韬,请听我一言。”杨智明单手背在身后,一派光风霁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此母子二人只需一些水,与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若是不救,岂不是枉读圣贤书?” 杨氏和程三莲只是识得一些字,顿时被杨智明咬文嚼字的一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 相对比较了解杨智明的程文韬,有些怀疑人生。 不是小舅说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吗? 杨智明疾步走向求助的母子,温和道:“我这还有一些水,不知...” “我用银子买!求求你救救我娘!”李铁蛋松开手里的泥沙,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 就是太着急了,半天都解不开。 装虚弱的李秋芬眼神划过寒光,小伙子不好控制,并不是她的目标。 “恩公,我们娘俩身子弱,”李秋芬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能不能让我们过去烤烤火,熬过今晚。” “天亮就走,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阿韬,莲儿,还不来扶着些。”杨智明接过碎银,眼睛都亮了。 这得有三四两吧,回头能买上好几身带绣纹的长袍。 杨氏这才明白过来,弟弟不是突发善心,而是在赚钱子呢。 “这孩子冻坏了吧,阿韬,把他带去火堆边暖暖。” 有钱一起赚,才是亲姐弟。 程三莲帮着扶起李秋芬,只觉得对方都快把她压垮了,不耐烦道:“喂,你倒是自己用点力啊!” “好,我用力。”李秋芬一把扣住程三莲的脖子,嗤笑道,“够不够?” 另一边,李铁蛋也用一把镰刀,圈住了程文韬脆弱的脖子。 “你们做什么!”杨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快放开我的孩子!” 李铁蛋咧嘴一笑,威胁道:“别动,小心我割破你儿子的喉咙。” “把银子扔过来。” 他根本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是身材矮小,便于做伪装。 杨智明哪敢反抗,颤抖着将还没捂热乎的银子扔回去:“给,给你。” “放,放了两个孩子吧。” “放?”李铁蛋看着跑过来榆林村人,大声开出条件,“丫头五袋粮食,小子十袋粮食,不准掺树皮。” 程三牛听到媳妇的尖叫声,第一个跑过来,就看到儿子女儿都被人挟持了。 “你们是什么人?”程三牛握着柴刀的手,隐隐发抖。 “有话好商量,别伤着我孩子们。” 李秋芬手里有两条人命,早就变得冷酷无比,冷冷道:“快饿死的人。” 说话间,程大牛等人也惊醒了,嘱咐程二牛和程天福护着家里人,匆匆带着家伙赶过来。 而蓬溪村的十几个人也站到了李秋芬的身后,一看就不是善茬。 萧崇老脸漆黑,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没发现有人设伏。 “你们想死吗?”萧崇心情极差,拔刀直指站在中间的断指男。 断指男从前是县里大户人家的打手,帮着败家公子出门欺凌弱小,颇有几分风光。 后来主家败落,断手男侥幸逃回村里,正赶上荒年,靠拳脚功夫成了老大。 他欺软怕硬惯了,一眼看出萧崇及程大牛几人是练家子,改了话锋道:“我们只是求口粮食,不想伤人。” “我呸,没见过这么求人的!”程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