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翠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着队伍里的人做了个简单的手势后,又默默离开。 “大人,是否需要属下跟上?” “不必,萧老爷子跟本官提过,只是一群受苦受难的百姓。” 榆林村远远观望着,新来的一支军队,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清理了乱军,留下一队人处理残局后就打道回城。 村长看了眼程大牛,又看了眼程翠儿,示意交情更好的大侄子开口问。 “乱军已灭,天亮之前还需留在原地,避免误伤。” 说完,程翠儿又爬到了树上,显然是拒绝解答其他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会有人没眼力见到打扰她休息。 “好,好,多谢翠儿姑娘相救之恩,我们都铭记在心。”村长站在树下再三表达感谢后,才急匆匆去看儿子们的伤势。 这次太过危险,十四五岁的半大小伙全部提刀上阵,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血战多时,好不容易确定了安全,少年人们全部都脱力地坐到了地上,脸上皆是兴奋中带着后怕。 他们也能保护家人了。 程小棠急着检查家里人的伤势,仰头问道:“翠儿姐姐,可以点火了嘛?” 黑漆漆的,她牵着程天福的手也感觉不出有没有暗伤, 事实上已经靠着树干睡着的程翠儿睁开眼,想起还有事没交代,“可以,火堆尽可能多一些,防止野兽闻到血腥味。” “还有,若有伤势严重的人,等天亮会有办法。” “谢谢翠儿姐姐!”程小棠甜甜道谢,“辛苦姐姐了,好好休息,明天让二婶给你炖鸡汤补补。” 刚脱离险境,男人们身上疼也不敢大声呻吟,只抽着气跟家人喊疼。 多亏程大牛最后是跟仁和堂的大夫们一起逃出城,分别时盛老大夫送了一堆止血的伤药,正好派上用场。 老程家冲在前面的人都跟程大牛如出一辙,狠起来像是不要命,反倒吓退了那些失去战意的乱军。 烤着最大的火堆,所有人脱掉上衣检查了一遍,最终无一人挂彩。 就是身上胳膊上的青紫不少,看起来颇为壮烈。 受伤最惨重的反而是杨智明,他根本不敢砍人,像往常一样躲在板车下,却被总是很愤怒的野驴一蹄子踩到手。 现在涂着药酒,哭得比受了刀伤的钱大壮还夸张。 “杨家舅舅,你下次还是不要藏板车地下了,太危险啦。” 杨氏和杨智明的脸色同时一变,感觉四处都投来异样的眼神,双双慌乱地转移话题,也不敢再痛哭卖惨。 【宿主行为宠爱杨智明一次,获得五百积分。】 随手收了一波积分,程小棠心疼地打量着程天福胳膊上的大片淤痕,“大哥,疼不疼?” “棠宝别担心,只是小伤。”程天福笑着摇摇头,“大哥一点都不疼。” 因为跌打药水味道太刺激,家里人不让程小棠碰,她只能鼓起脸做精神安慰,“吹吹气,不疼了。” 程大牛哎呦一声,指着左臂外侧,委屈道:“棠宝快看,爹爹这里也受伤了。” “在哪里呀?”程小棠揉了揉眼睛,硬是没看出来。 谢玲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手上丝毫不留情地拧上那块小小的淤青,“棠宝,你爹跟你闹着玩呢,跟奶奶去睡会儿好不好?” “媳妇儿,疼疼疼。”程大牛脸皱到一起,夸张地扭倒在没铺盖的床铺上。 没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来。 “爹爹累坏了。”程小棠跟着打了个哈欠,“棠宝也困了,大家都睡吧。” 看天色,离日出大约还有两个时辰,足够睡一觉缓过神。 为了不让小辈们操心,程老太没有再固执地睡在外面,而是带着棠宝一起睡在了牛车里。 牛车被堆得比进城前更满,除了程小棠的小床外,只留下小小的通道和一侧座位。不过睡起来很暖和。 程老太睡前还在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的牛车,哪儿都好。 直到第二天睁开眼,程老太才发现,牛车里居然整整齐齐码着十匹细棉布。 而那么大的麻袋里,装的居然是按两卖的棉花! 程老太气得手直抖,她勤俭持家一辈子,怎么会养出程大牛这种败家子! 此时程大牛还没意识到棉花的事已经被老娘知晓,正意气风发地跟村里男人们传授连砍百人不受伤的经验。 而程天福被勒令休息,程天禄跟在村长身边,与程卓一起整理队伍里受伤的人和所剩的伤药。 真正买棉花的程小棠则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程翠儿确定所有人都是皮外伤后,也不再提找人医治的话了,只说修整好后就可以继续南下赶路。 城里的舅舅虽然不愿收留她这个孤女,但给了很重要的消息: 再往南走到淮南路,沿途就有州府接收难民。 这一消息,让榆林村人精神一振,这种风餐露宿还要刀尖舔血的日子,他们是一天也不想过了。 经过昨晚的事,方圆几里都没有其他人的踪影。大家也不急于一时,纷纷趁机做些热乎的饭,让家里人好好补补身子。 老程家贡献出一兜珍贵的生姜,由村长媳妇和程美怡安排人熬姜汤驱寒,自家则奢侈地炖起来鸡汤。 “老大家的,你知道棉花的事吗?”程老太压下心头火,先去问了大儿媳。 要是儿媳的主意,又是另一种处理方式,总归不能上手打。 谢玲花正忙着活血化瘀的药,听到婆母问话愣了下,小声问道:“啥棉花,娘让大牛进城带棉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