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善意的劝说下,闵侍郎果断放弃了抱着圆滚滚的上天启示下山。 回到关凌村后,他果断将属下一行人打发到县城的驿站,自己则以程天禄师兄的身份,盛情难却地留宿老程家。 王氏使出浑身解数,做出汇南北特色菜的丰盛晚膳,饭后还端上了水荔枝膏。 崔县令送给程小棠的秘方中,需要用到许多糖霜和更加昂贵的砂仁肉桂,平时程老太都舍不得做。 “这水荔枝膏很有特色。”闵侍郎眉梢微挑,意外吃到了熟悉的味道。 崔氏喜爱举办宴会,招待客人的许多菜肴和点心都是祖传秘方,与外面酒楼铺子卖的都不一样。 他去年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还想着今年要抽空多去参加两次宴席。 “这是崔县令给我的配方,比镇上卖的还好喝。”程小棠小口小口地喝完一小碗,笑眯眯地解答道。 她年纪小,家里人不让吃太多冰瓜冷饮,每次吃都很珍惜。 “棠宝与崔县令很熟悉?”闵侍郎和蔼地问道。 程小棠点头,“崔县令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经常一起玩的。” “崔大人来到钱塘县后,竟变得这般有童趣。”闵侍郎眉梢微挑,语气微妙。 崔云恒那小子向来眼高于顶,多年来只有卢君实一个好友,居然会跟一个四岁的农家小丫头成为朋友。 不过再想到程小棠想出来的那些农具,也就不足为奇了。 要是他在钱塘县当县令,早就将孩子认作义女或者义妹,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程天禄敏锐地察觉到闵侍郎的神色,谨慎地补充道:“崔县令公务繁忙,只是偶尔来与棠宝下几局五子棋。” 老程家人见过不少或和善、或威严的官老爷,就算面对最熟悉的崔县令,也难免因为对方的世家公子习性有些拘谨。 崔县令也能感觉到,因此格外喜欢找程小棠聊天,边下着五子棋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吐槽豪绅。 而程小棠有时会附和崔县令的看法,有时则不搭茬,分享自己的烦恼。 这种时候,除了崔县令的贴身随从外,其他人都不会上前打扰。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衙门。 崔县令可以随心所欲地抱怨,其他人还是要在钱塘县安稳度日的。 饶是如此,崔县令也是大家公认最平易近人的父母官了。隔三岔五就下乡巡视,还挽起裤脚亲自参与开荒。 更不用说各式各样的利民政策,在钱塘县只要别太懒惰,都能吃上饭。 “既是下棋,输赢如何呢?”闵侍郎浅笑着听完老程家人对崔县令的赞美之词,好奇地问道。 程小棠只纠结了一瞬,选择据实相告,“我赢得多。” 五子棋的各种绝杀阵法牢牢刻在她的脑海中,就算崔县令是可怕的是对手,也很难轻易赢她。 闵侍郎闻言越发觉得崔云恒改变许多,居然还学会了让棋。 要知道崔云恒年少时与九皇子对弈三局,次次赢得毫不留情,把人脸都赢绿了,还传为一段趣闻。 可见当县令果然磨炼人。 闵侍郎浸淫官场多年,一旦想与人交好,必定会让对方如沐春风。 他本身就是北方的普通农户出身,小时候农忙也会下地干活。后来先是父亲中了秀才,再是他高中二甲进士,才逐渐被誉为耕读之家。 与锦衣玉食长大的世家公子相比,他更有优势。 闵家艰辛而又励志的发家史,听得老程家人眼睛直放光,心潮澎湃。 这就是他们努力的目标。 还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成功案例,更让人干劲满满。 再加上闵侍郎的祖籍在庆州,跟榆林村所在的永州相隔不到百里,更是有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 “程伯父,天禄是个好苗子,比我十三岁时强多了。”闵侍郎自谦道,“还有小棠宝,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你们能送女儿去读书,就已经胜过绝大部分人家。” 按年纪来说,闵侍郎还比程大牛大两岁。只是年少时一心攻读圣贤书专心读书,与妻子聚少离多,最大的孩子也才十岁。 不过为了拉近关系,他以程天禄的师兄自居,主动称晚辈。 程大牛听到这话,比喝水荔枝膏都甜,“闵大人过誉了,我们啥也不懂,就知道读书是件好事,天禄还有的学呢。” “棠宝倒是省心,读书不花钱,每月还能领一百文钱。” 说到读书,杨氏立即拉着儿子往前凑,“闵大人,我们家里没人参加过科考,您给说说呗。” “最近孩子们参加什么模拟科考,老遭罪了。” “大人,模拟科考还是棠宝像夫子建议的。”程文韬恭敬地行礼道,“暂时只考三日,同窗们都觉得很有收获。” 他看得出闵侍郎对程小棠最感兴趣,就算心有不甘,也得借势搭话。 自从跟着父亲学过几天木工后,程文韬就很干脆地放弃了旁门左道的想法。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他的双手是用来握笔的,而不是被粗糙的木屑划伤。 闵侍郎听到程小棠小小年纪不仅上学不用束脩,还能给学堂提建议,不由更加坚定与程家交好的决心。 即便女子不能参加科考,若程小棠是任意官宦世家的孩子,也早就名满京师了。 能让他遇到已经发光的璞玉,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双方都觉得机会难得,从傍晚谈到夜色渐深,宾主尽欢。 程小棠趁大人们不备,藏了好几碗水荔枝膏到空间里,笑得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