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崔县令一行人就位后,程大牛熟练地将谷子倒入最上面的入粮仓,右手摇动风车摇手,让风先扇出来。 随后再用左手把搁条放下几档,让谷子从车斗底板滚落下来。 风穿过漏下的谷子,将其中的杂草、秕谷从出风口飘出。而饱满的谷粒则从漏斗口垂直滚下,落到准备好的箩筐里。 程大牛刻意放慢动作,让围观的人可以看清几个简单的步骤。 演示了两遍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上手体验。 “咦,我这怎么下不来?” “你倒是把挪一下搁条,别光叫唤啊。” “去去去,让老头子摇给你们看,没学会就在边上等着。” “大牛,你家闺女是怎么养出来的?又机灵又孝顺,净给你们琢磨省力的好东西。” 对于新鲜的农具,农民永远充满热情,漂亮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倒。 对于女儿的夸奖,程大牛依旧照盘全收,眉开眼笑地跟乡亲们分享养孩子的心得。 混在其中的某些人,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眼珠子转来转去,时不时偷瞟一眼站在崔县令身边的萧韵舒。 这是在替定安侯收买人心,积累声望? 可听着这些乡下人的讨论,得了好名声的只有程家人和那个小丫头,摇谷风车上还刻着大大的“程小棠印”。 萧家的好处在哪里? 自从上次被荒山的事耍了之后,各方派人打探的时候更加小心,连老程家人都不靠近,而是更迂回地从村民们的口中了解情况。 套话的过程毫无难度,根本没人知道关凌村萧宅主人的真实身份,只当他们是行商的富户。 唯一有用的信息,是萧家祖孙不在的时候,守院子的下人们很喜欢买木料。 各种木头,那是一板车一板车的买,让村里人赚了不少钱。 可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是记在程小棠的名下。 这些天已经有好几批人跑到千里以外的榆林村,挖地三尺也没挖出世代务农的老程家有什么特殊之处。 而在钱塘县声名鹊起的程小棠,只是个开窍很晚的普通农村娃娃,顶多算是聪慧。 可聪明的贫民子弟多的是,为什么要培养一个不能参加科举的女娃?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许多人将萧韵舒与老程家的交好,归为障眼法。 其真实目的,是掩饰定安侯与崔氏的结盟。 这并非毫无根据,无论是做出新农具还是开荒几百亩地,落到实处,全是崔云桓这个钱塘县县令的政绩。 等任期一满,京城的崔氏族老稍微运作下,连升三级不在话下。 比起萧小侯爷突然要过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这种阴谋论,更能让那些从骨子里就将农民看作乡野贱民的权贵接受。 崔县令面上挂着平易近人的亲切笑容,心里在不耐烦地骂人。 那些人装农民太不敬业,脸和脖子抹得蜡黄,伸出的手比村里大姑娘还细腻,就差把“我是探子”写在脸上了。 他还得装作毫无知觉。 萧小侯爷的茶,果然不是白喝的。 感受到崔县令投来的不善眼神,萧昀舒微微颔首,回以微笑。 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想,就见仁见智了。 萧昀舒这次回到关凌村,没打算隐瞒他与老程家的交情,更不想扰乱程小棠平静的生活。 有崔县令在,省下不少手段。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程家准备的稻谷就被筛完了。 凌把式意犹未尽地摇动着风车摇手,“县令大人,这不好做吧?” 光看外面,就有好几个部件,绝对比打谷机要复杂。 崔县令笑道:“本官也搞不清楚里面的构造,得让专业的人来说。” 第一个做出手摇谷风车的鲁方,还在闭关造水转大纺车,就由程三牛承担起讲解的任务。 看着满脸期待的乡亲们,程三牛犹豫了片刻,还是详细地介绍了手摇谷风车的制作难度,以及铁质的摇手和风叶。 比起打谷机,手摇谷风车复杂许多,整体由风箱、摇手、车斗、漏粮斗、出风口等部件组成。 程三牛算是有经验的,也要跟着鲁方从头到尾做上两遍,才能跟人讲解图纸。 而像他这个水平的木匠,在钱塘县做工的话,一天工钱怎么也得六七十文,这是一笔很大的费用。 果不其然,在听到制造一台谷风车需要的工时和材料成本后,不少人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像岩上乡的汪里正,立刻就觉得谷风车也不是非要不可,“县令大人,这谷风车也是提供给五等户多的村子吗?” 崔县令笑容未减,亲切道:“县衙将会提供图纸和专人指导。” 言下之意,就是他这次不出钱了。 不少抱着占便宜心态的里正们,热情顿减,又舍不得这么好用的农具,“三牛兄弟,这一台谷风车要用多少铁啊?” “能不能用木头替换?就跟之前的打谷机那样。” 程三牛一一解答,“我还没试过,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这手摇柄还得是铁的,大概两斤左右。” 打谷机的图纸流传开后,就有心灵手巧的木匠,将承轴和滚筒的铁钉全部换成木头和竹片。 这么一来,定制的费用少了一大截。 用起来肯定没有铁造的效率高,胜在便宜,普通人家都用得起。 改良后的打谷机,迅速取代了要用一堆铁的初版打谷机,在秋收期间广受好评。 程小棠也借此充分感受到了躺着赚积分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