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顾陆周徐四大家族中,只有陆老夫人不信鬼神,其他三家老太太都是虔诚的佛教信徒。 这些年布施的香火钱足够给十八罗汉都塑上金身,让云隐寺稳坐江南第一寺。 栖云道长嫌弃地打量着谢云飞,“你什么时候跟秃驴有了交情?” “咳咳,没有。”谢云飞握拳轻咳,眼神飘忽了一下,“反正包在我身上,三日内,必定不伤和气的解决。” 应寒一贯锐利的凤眸闪过不甚明显的笑意,道:“那便仰仗谢大人了。” 谢大人心花怒放,正要咧嘴笑又绷住,“应姑娘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稍后我就去云隐寺拜访玄正方丈。” 电光火石之间,程小棠就明白了谢云飞自信的来源。 时间紧,任务重。 谢云飞匆匆洗漱一番,换上更正式的衣裳,背上一个小包袱就准备出发了,“棠宝,等舅舅回来,你懂的。” 程小棠很捧场地给谢云飞鼓劲儿,“小舅舅冲呀!” 其他人由于种种原因,都不方便去云隐寺,干脆让谢云飞一人上山,只在月出观等着好消息。 莫琛在周九夫人这件事上无法像以往那般冷静自持,时不时看一眼天色。 他最初也想过从云隐寺下手,可惜当今圣上笃信道教,他亲手查封、拆毁的寺庙数不胜数,说是仇深似海也不为过。 许多新兴道观的良田,都来自寺庙几代人上百年的积累。 虽然莫琛清理那些与地方乡绅勾结的僧人时,自认是帮佛陀清理门户,却阻止不了佛教中人对枢密院的仇恨。 亮出枢密院指挥使的名号,别说求助,怕是连寺门都进不去。 而玄甲军驻守西疆,一直对西域三十六国想要来中原传教的佛教各大派系严防死守。沈家人也上了僧人的黑名单,不应该有关系请得动玄正方丈出手。 在莫琛思索时,月出观的人已经开始为接收周九夫人做准备。 “关心则乱。” 栖云道长结束了一日一卦,悠闲地抛着闪闪发亮的金元宝玩,“莫施主还没想通吗?” 他平等地讨厌所有光头,唯独对玄正方丈这位好脾气的邻居印象不错。 程小棠喜滋滋地挨个擦拭一遍金元宝,开解道:“莫大人放心吧,玄正方丈是个好人。” “之前还帮我们给病人施粥呢。” 她指的是跟萧昀舒一起的那次义诊,当时还没有拜栖云道长为师。 莫琛眼神瞬间清明,看向一团孩子气却让人愿意信任的程小棠,露出真心的笑容,“大恩不言谢,在下铭记于心。” “应该哒。”程小棠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拍拍莫琛的肩膀,“大家都是好人,就要互帮互助。” 那年莫琛及时赶到诛杀常宁城外的叛军,对老程家人也有恩情在。 她不喜欢周府的目中无人,却不至于迁怒到素未蒙面的周九夫人身上。 能让莫琛这样身居高位却不忘初心的人费尽心力,应该也是个值得拥有更长人生的好人。 云隐寺内,谢云飞很顺利地见到了玄正方丈,开门见山地拿出萧昀舒给他寄的信物,说明来意。 “玄正方丈,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谢云飞现在隶属于大理寺,基本常驻京城,很难有见应寒的机会。难得未来的外甥女婿深明大义,给他制造的机会,必须要好好表现。 “谢施主有心了。” 相较于干劲满满的谢云飞,玄正方丈慈祥和善的笑容下,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他不动声色地轻捻那串雕刻着梵文的沉香佛珠,验证是真品的同时思绪飞转,没想到萧昀舒会将那么大的人情轻易用掉。 佛祖无欲无求,僧人却有弘扬佛法的使命。 玄正方丈身为云隐寺的住持也不例外,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谢施主,你说那位赵施主如今在月出观?” 谢云飞听话音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欣喜道:“正是。栖云道长替赵氏诊过脉,若非之前的毒太过刁钻,本可以恢复如常人。” “方丈若是不放心,可派人随我去见上一面。” 玄正方丈和蔼道:“老衲许久不曾下山,正好活动下筋骨。弘忍,去将沐慈唤来。” 对他而言,说服周老夫人是最简单的部分。 周九老爷意外去世,超度的法事就是玄正方丈亲自做的,对遗腹子一事早有耳闻。 周老夫人在小儿媳诊出怀有身孕后,曾数次来云隐寺祈福,亲手抄经书,跪在佛前祈求佛祖保佑母子平安。 沐慈是精通医道的医僧,可惜对于妇人生产毫无经验,无能为力。 从本心来说,玄正方丈并不赞成剖腹产子这样惊世骇俗的行为,有伤天和。 即便对栖云道长的医术有一定了解,在前往周府之前,他也要亲自确定过成功的概率,再决定是否出手相助。 于是乎,月出观落成数月后,第一次招待了山上的邻居。 对于玄正方丈的顾虑,栖云道长直言不讳,“根据现在的情况,只有五成把握。” “五成。” 玄正方丈询问的看向沐慈。 沐慈摇头,坦诚道:“一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