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铁牛见那人情绪激动,下意识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谢云飞。别是出了什么纰漏,影响到大理寺查案。 谢云飞警惕地打量着说话的中年船工,“你认识乔四爷?” 中年船工听到谢云飞这么问,也收敛起笑容,退后了几步警惕道:“你们不是乔四爷的人,为何要问那么多王家的事?” 他认识程铁牛,知道程铁牛一家子是几年前从北方逃到武泰镇落户的灾民,隔三差五会来码头干些零活。 但谢云飞是生面孔,身上隐约透出行伍气息。 程铁牛见势不妙,立即揽住了中年船工的肩膀,“李二哥,你紧张个什么劲儿。乔四爷是宋老板的外祖父,宋老板是我小侄女的朋友,哪条船上的人不知道?” “佑安郡主,宝泰赌坊,我程铁牛姓程,你好好琢磨琢磨!” 李老二喝了不少酒,还真站在原地琢磨了半晌,然后猛地嚎了一嗓子,“程老弟!你早说你认识乔四爷啊!” “那王珂他就是个扒皮的恶鬼,根本不是人!” 其他被程铁牛喊来喝酒的船工们大眼瞪小眼,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李老二,你喝醉了吧?” “对不住了二位爷,李老二喝多了就喜欢乱吹牛,今晚就到这里吧,我们明天还得上工。” “快,跟我一起送老李回家,他家那口子可比老虎还凶。” 然而谢云飞能听到王珂的名字就已经扶住了李老二,状似无意地隔开那几个想趁乱带人走的船工,“李二哥真是喝多了,先坐下醒醒酒。” 程铁牛的反应也很快,笑容满面道:“既然老哥们明日还要上工,小弟也不多留。今晚说好我请客,谁都不准抢啊。” “店家,再给我李二哥上一壶龙井茶再加四样茶点。” 在场的都是在码头做了十几二十年活的老船工,谢云飞一出手,他们就看出对方的身手不像是普通人。 再加上程铁牛提到了乔四爷和佑安郡主,不管其中有几分真,他们都得罪不起。 没一会儿,酒肆的雅间里就只剩下谢云飞、程铁牛以及李老二。 李老二吨吨吨灌了一大壶龙井茶,又用力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终于完全冷静下来,将王珂勾结漕运司、洪帮做下的种种罪行全盘托出。 他憋在心里太久了,原以为结伴去京中告御状的秀才一死一失踪后,此生都不会再看到好人申冤昭雪的一天。 直到李老二打探到称霸在一方的洪帮因为花石船出事倒了大霉,他才重新燃起了希望,计划着偷偷去莱州找乔四爷求助。 万万没想到,乔四爷的人居然先找上了门。 程铁牛也没想到,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乔四爷,居然就找到了关键人物。 谢云飞又问了几个问题,才拿出那名受了重伤的秀才托付给他的信物,确定李老二就是能够指认王珂的苦主之一。 事情顺利到他带着人连夜赶回关凌村时,还在盯着程铁牛看。 程铁牛被看得莫名其妙,“小飞,你咋了?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谢云飞神色郑重道:“四哥,你有没有兴趣帮大理寺做事?” 程铁牛长大了嘴,“啥?” 由于李老二关系到大理寺正在查的重案,谢云飞不敢托大,在大理寺同僚前来接应之前,就指望萧昀舒的人手帮忙看着。 半夜被吵醒的罗离本来还一肚子火,一看来人是被应寒看上的倒霉蛋,马上换了一副表情,热情地帮忙安排李老二住到鲁方布满了机关的房间。 若是谢云飞当真能娶走那煞星,兄弟几个必定送上一份大礼。 谢云飞没想到自己在萧家十二卫中这么受认可,开心的嘴差点咧到后脑勺,对萧昀舒这个外甥女婿愈发满意。 肯定是他这个主子在背后支持,看来迎娶应寒指日可待。 忙活了半天的程铁牛压根没搞清楚情况,就知道自己算是立功了,心宽似海地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后,发现家中也发生了自己不懂的事情。 卢通判一大早就赶到老程家拜访,与一夜未见的夫人嘀嘀咕咕一阵子后,再看程铁牛就像是看到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铁牛老弟,我虚长你一岁,日后你我就兄弟相称,亲如一家。” 程铁牛刚起床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颇有些受宠若惊,“卢大人,这是怎么了?” 虽然老程家现在既有佑安郡主又有举人老爷,但跟他这个普普通通的饭馆掌柜没什么关系,怎么通判大人对他笑得这么,这么谄媚? 程小棠心虚地从院门口探出一颗脑袋,含糊其词道:“小叔,卢大人是与你一见如故,格外投缘,你就答应了他吧。” 昨晚她为了安慰我见犹怜的卢夫人,一时冲动拿自家小叔举例。 好巧不巧,经栖云道长诊脉,问题还真就出在卢通判身上,与程铁牛的情况极为相似。 卢通判倒是想得很开,反正传来传去都是不行,他已经习惯了。 反正大荣律也没规定说男子那方面不行就不得为官,正好传回去让家里人歇了给他纳妾的心思。 临安府通判的俸禄就那么多,要不是有崔云恒“无偿”奉献的宅子,他连给夫人买珠钗首饰的银子都不够,哪有闲钱去养活乱七八糟的女子。 程铁牛毫无准备地面对“病友”,本来还有些无所适从和羞恼,结果卢通判上来就将家底抖落得一干二净,还一脸愁苦地真诚求助,立刻就将他震慑住了。 程小棠都没怎么出力,二人就生出了惺惺相惜的友谊,友爱互助。 方氏在娘家时是带大弟弟妹妹的长姐,虽比卢夫人小了十岁,却很有过来人的派头,三言两语就让卢夫人放下了心结,引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