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缘无故上了王爷的床,只这王爷如此,也是为了逗弄她不成?
好在未等汝灵儿想透,马车适时地停下。
墨言:“王爷,到了。”
汝灵儿随白翊下车,已置身于大片山林之中,眼前是一朴素竹屋,不大亦不小,浮于碧水之上,翠色盎然,交相辉映。来时已至日暮,看不见日头,天空只斑斓余晖添色,林木葱郁,飞鸟其间,确叫人舒心畅意,忘却诸事。
正是那:曲径通幽处,竹房草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此处是霁山,离帝京不远。这酒在此处作饮,方有意境。”白翊解述。
汝灵儿听着,随白翊一道往里走。
院子宽敞,墨言已将菊酿置于其间。
“愣着作什么?过来坐。”白翊竟亲自搬了竹椅,围着几块石垒枯木。
汝灵儿左右瞧了瞧,转身只见着白翊,问道:“墨言呢?”
“一会你便知道了。”白翊笑回,递过一小壶菊酿,“在此处,无须拘束,你畅饮便是。”
汝灵儿弯眉巧笑,遂接过浅试了一口,舔唇回味:“果真好喝。”
正说着,墨言已打了两只鸟而归。
天色渐黑,星月而起,炙火半明半灭,将将好熏出这烤肉的香味。
这酒虽清,性却烈些。头一回尝这菊酿,竟被勾了味蕾,汝灵儿倒是一下去了大半壶。
白翊递过烤熟的肉:“别光喝,尝尝,墨言的手艺可是不错的。”
大抵是酒助了兴,汝灵儿半入微醺,自是少了些顾及,遂放下手中的酒壶,毫不客气地拽了只腿,亲咬下一口,细品咂努着:“嗯,好吃。”
这一天比试、吵架的,费了不少气力,现下自然是饿了。
瞧着汝灵儿吃得正香,白翊倒是有种心满意足之感,斜倚着身子,自饮一酌。
在此之前,她都是这般不顾模样吗?若早知瞧着她放肆吃,亦是种欢愉,这些时日进膳之时就不拘束她了。
汝灵儿抹了抹嘴,抬眸见仍在默默烤肉的墨言,不觉发问:“王爷,墨言一直都这般不说话吗?竟不觉憋得慌?”
墨言动了动耳,未作理会。
“他,不善言辞。”白翊含笑。
“不善言辞?”汝灵儿重复,似是深思,“这样可如何娶得上媳妇?”
墨言顿手,白翊顿言。
汝灵儿复思忖了下,似是打定了主意,举杯拍着胸脯,潇洒道:“看在你烤得如此好吃的份上,本姑娘一定让你娶上媳妇!干杯!”
待不及墨言反应,汝灵儿已一饮而下。
白翊摇头轻笑,这丫头怕是半醉了。
汝灵儿复又捧着肉吃起来,口中不忘碎碎念着:“王爷可是常来此处?”
“算不得常。”白翊自饮一杯。
“那以后王爷可常来,带我一块儿。”汝灵儿强调。
“嗯,你喜欢便好。”白翊复饮一杯。
“那我还要带哥哥来。”汝灵儿又想了想,细数,“带祖母,也带爹爹和阿娘。”
白翊再斟了一杯,探问:“她们对你都很好?”
汝灵儿认真想了想:“祖母和哥哥最好了,阿娘也是好的,爹爹——罚我抄书的爹爹可不好。”
白翊痛饮一杯,感伤而言:“若本王的阿娘还在,应也是如你般喜欢这儿的。”
汝灵儿眨了眨眼,咽下最后一口,迷茫间似是闪过什么,起身指着夜幕道:“看,漫天星汉。你的阿娘一定是化作这天星了,闪着光便是瞧着你,不曾离你而去的。”
“真是如此?”白翊亦起身观星,只这满天碎碎点点的银光最终皆落于身旁璀亮的眼眸之中。
“自然,我的话,错不了!”汝灵儿笃言,转眸瞧向白翊。
她面色酡红,美目柔媚,笑靥盈盈,似更甚于夜宴那日的花容月貌。
他抬手,拂去她唇角的残渍,微凉指尖轻柔,正解了她酒醉的颊烫。
如此细腻触感倒叫汝灵儿更醉了些,她颤着双睫,细细盯着眼前人那双深邃湛清的眸子:“王爷,你的眼里也有漫天星汉,真好看。”
白翊一时失了语,覆在她面颊上的手方搁浅到她的唇瓣,微微一滞。
她当真是醉了,竟不知她这般撩人举动对他有多大的杀伤力。
便是这天上的月怕是也躲不过这娇媚之色,轻颤而纵过一阵微风,吹得树叶窸窣作响。
汝灵儿身子一紧。
“可是冷了?”白翊询问。
汝灵儿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呵欠:“困了。”
白翊笑:“那便去睡吧。”
汝灵儿踉踉跄跄摸着往屋内去,白翊自跟在身后。
方扶框进了屋,汝灵儿却了步,不知从哪儿强挤出的一丝游神,她努力撑着眼瞧了一圈,忙争跑着爬上了床,遂倒头而睡,抱着枕头不撒手:“我睡床,我要睡床!”
她口中喃喃自话,双目已渐渐垂落,鸦青色的密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
白翊作笑,近前为其掩好薄单,定神瞧了那平稳呼吸的小脸片刻,方折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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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山野空旷,万籁俱寂。
墨言抱剑阖眠,坐守于屋外。
许是酒多了些,汝灵儿竟突兀醒来。酒意还未全然消尽,汝灵儿懒懒坐起,揉了揉微痛的头,方想下床,只觉身前挡着一物,拦了去处,再强撑开朦胧双眼,却见着身侧一人,惊了色,急急捂住了嘴。
王、王爷,怎得与她同床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