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向皇后磕首,说:“娘娘,奴婢还得继续办差事,前朝有过赐死而不死,按照规矩,还得填验尸格。” 皇后看不出表情,只是点了点首,就进去了,到了里面,就听着“噗”一声,一滴血落在地上。 这是指甲刺入了自己肉里。 “太子,娘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的儿子代王,落到这下场。” 外面,一个太监凑过去,摸了一下鼻息,又取出了银针,对着她的脚心刺了下,回头禀报:“卫妃病去了。” “既病去了,就按照规矩迅速收敛,早点移出去,就移到原来的宫里,不能冲撞了皇后娘娘,等雨停了通知礼部。” 大太监说着,心中一叹,既是择日以妃位下葬,虽知相对来说也是草草,但至少还保持着最后位份。 鲁王府 雨声噼啪,马顺德带着数骑纵马疾奔,抵达大门口。 “马公公!”守着鲁王府一个百户,正与几个队正说话,见来的是马顺德,立刻就迎出来,恭敬行礼。 “您这样匆忙到来,可是有什么旨意?” 马顺德已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扔给一个侍卫,一边向里,一边掏出一个令牌晃了晃,说:“自然是有旨意,你们几个,立刻带人,将整个鲁王府都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出去!今日是要有个了结了!” 在马顺德怀里就放着来宣读的圣旨,待今日过去,京城内格局就又要变一变了。 百户连同几个队正听到这话,都心一跳,马顺德这话,虽不算是明着说,但也算是提醒了。 难道今日鲁王一家就要交待在府里了,跟十几年前的太子一样? 妈呀,这可是摊上大事了! 其实任谁都不想干这种斩杀皇室成员的事,谁知道过些年会不会翻案,皇上会不会后悔? 皇上后悔了,只会迁怒当时杀人的“刀”,太子死后没几年,当初杀戮皇孙的几个百户,不就都莫名其妙死了? 是病死还算好,保留着体面,有罪处置才是一手空空,什么都没落得。 不过这时,再是心里惴惴,但干的就是这工作,职责所在,也无从抗拒,百户咽了口水,应着:“卑职遵命。” 马顺德也脸沉似水,还好,不是杀鲁王,就算这样,也必和鲁王结了深仇,可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为什么不把这差事给赵公?”马顺德大步流星闯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鲁王处。 鲁王作亲王,哪怕一向行事低调,但该有的都有,王府很大,正院更修得气派,光是这一个院子,就能站着几百人都不会嫌挤。 而院子前的小广场上,可以容纳更多人。 “将六爷府上所有妻妾管事仆从全都召集到这里来,咱家有话要说!”马顺德出示了可以调集甲兵的令牌,尖着嗓子说。 “王爷!”仆人赵柱听到这话,急急折返,进了屋,对坐在榻上沉默不语的鲁王说了外面情况,问:“现在该怎么办?” “扶我出去。”鲁王咬着牙,从榻上起来,腿却有些发软,临到这种时候了,全身都在颤抖。 他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痛恨自己的软弱,但直到这一刻,“终于轮到我了”的绝望,才让他终于感觉到无力,明白了什么才叫皇权。 原本觉得,自己是鲁王,筹谋多年,还笑看两个哥哥狗咬狗,自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实在顺风顺水,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父皇的掌控,再过几年,就算父皇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也拿自己没办法了。 却没想到,如今面对父皇,他竟依旧这般无力,不说别的,竟连面对可能的结果都瑟瑟发抖,这样软弱的自己,真的可以吗? “君臣父子,唉,这就是皇权么?” “此意谁能知汝,一笑傲王侯。” “上次读这词,还觉得甚好,现在才知,这不过是矫情。” 被扶着走出屋,外面雨势已小了一些,但仍下着,被召集来的人里,有妻妾,王府管家仆人,几乎人都到齐了,全都面现惶惶之色,在雨中站着,衣裳湿透了也不敢说什么,实在是狼狈。 鲁王站在台阶上,这样的场景,让他很难不去想十几年前的事。 “太子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难道我也是这样的命运?” “难道我满府的人,也要被杀戮一光?等着我的,是赐死的圣旨?” “六爷,还不听旨!”马顺德面无表情,拿面而立,看了鲁王一眼,尖着声音催促。 “儿臣恭迎圣喻。”鲁王在赵柱搀扶下,颤巍巍走下去,与一众王府中人一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国之刑属三千,其罪莫大于不孝,小民无知,犯者犹鲜,况尔鲁王乃朕之子,本宜率训义,以迪四方。” “而母妃有疾,乃忘探望,饮酣沉酗,可谓肆情鄙行,达于朕听。” “虽是朕子,若苟贷法,何以教天下哉,宜左迁爵秩,下领宁河王,以省其非,钦此!” 马顺德拿出一卷圣旨,展开站在台阶上朗声念,圣旨很短,也不是鲁王所认为的赐死灭门,原来改封为郡王。 宁河王,虽降了一级,但比起他之前想到下场已是好了太多,算得上是很好的一个结果了。 鲁王心下一松,直接瘫在了地上,地面上都是雨水,他也不介意,只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太好了,自己还能活着,只是降为郡王! 不仅是鲁王松了一口气,身后跪着的妻妾也个个松了口气。 鲁王能想到十几年前太子一家灭门惨案,难道她们就想不到? 她们也想到了,还被吓得不轻,如今知道不过王爷从亲王被降为了郡王,依旧还是王爷,最多是等级低了些,这已是很好的结果,起码她们还能保住命,甚至还能过着荣华富贵生活,不会死,不会受苦,这已再好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