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律自然也关心方惜,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这种预感就成真了。 苏子籍让柴克敬带信给方惜,就拿出一封已写好的信,信没封着,先递给了余律。 “你看看。” 余律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还是把信接了过来,心如撞小鹿,突突直跳, 抽出信瓤,几张信纸,慌乱看时,首先入眼的并不是太孙笔迹,而是一个陌生字迹。 是一份报告,字迹工整。 “微臣受命调查,得来龙去脉如下……” 余律一行行看着,额上渐渐青筋凸起,看到一半时,就已神色都有些狰狞,使柴克敬不由侧目,不知道看见什么。 等到全部看完了,才在余尾看见了太孙熟悉的批示:“已阅,事已查实,誊写存挡收悉,抽原件寄信” 余律捏着这几张信纸,脸顿时涨的通红,闭目平复一下心情,才睁开眼看向苏子籍。 “我们出行后,一举一动全被注视,商秀才也是他们派的人,火烧商家不过是苦肉计,是他们设的局,甚至射杀我也是为了激怒方惜?” “是呀,别说是他们,就算我,也在布下眼线,以防不测,你的事一出,我就命调查。” “由于本有线索,一查就水露石出了。”苏子籍微微一笑又一哂:“相关的人,汇报的人,都在下面,你想见见也不难,待会我让侍卫带你去。” 柴克敬也听明白些,说着:“余大人,这个,不说别处,我们郡县都有听闻。” “并不是秘密。” “郡县都知晓?”余律身体一摇,喃喃。 原来,自己和方惜以为的秘密出行,全部在注视下,甚至变成了宴会中笑谈。 并且这一切,自己经历的这些,为之愤怒,为之伤感,为之恐惧,竟然都只是别人做的一个局? 就连让自己为之痛苦并且敬佩的商秀才,竟然也是他们派的人? 那场大火,是他们故意放的? 不,若火烧商家是一个局,那死在里面的人…… 余律眼神越发冷了,死在里面的人,应该的确是商秀才的娘子吧? 商娘子显然被舍弃,被当做这局里的一环,为的就是取信自己,让自己相信,商秀才是为了调查桉件而被杀人灭口。 更不必说,那一箭又狠又准,是冲着自己的心脏去,就是为了杀了更冷静的自己。 就是激怒方惜,让方惜做错事,从而成为构陷太孙的罪名? 这就是官场,这就是权谋么? 自己一片诚心,一片忠贞,一片为国为民,就毫不迟疑践踏在脚下? 苏子籍见余律整个人都微微颤抖,像一张已经拉开却快要绷断的弓,他没有因同情而安慰,而是点头:“是啊,你们一出行,就被人监视,并且就入局了。” “微服私访,就是脱离了体制,与龙是白龙鱼服,与官何尝不是自甘草芥?” “区区一衙差,就可擒杀之。” “何况监督和入局。” “张网捕鱼,对贵人来说,就得省郡甚至弥天大网,对草芥来说,乡县之网,就牢不可破了。” 成长痛,是很多人都会遇到。 对和太孙有情份的人来说,更是无数目光集焦之处,无论是攀附,利用,构陷,都少不了。 早一点成长起来,对余律和方惜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 至少,这一次余律没有付出生命代价,只是受了伤而已。 这已是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余律听了太孙回答,再次闭目,片刻,他撑起身,朝着太孙行礼。 “我与方惜错了,大错特错!” 苏子籍伸手扶住,避开他受伤的手臂,拍了拍手背,安抚:“没关系,你们没有经验嘛。” 一旁的柴克敬看着,面上没露出什么,心里很羡慕。 这就是与太孙有情份的好处! 哪怕只是新科进士,跟着出来办差时办错了差事,也不会因此就被嫌弃不用。 甚至太孙于万事繁忙之间,还专门抽出精神为之庇护,若换成别人,焉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现在跟太孙做事,比别人又占了先。 苏子籍说完,就接过余律递回来的信纸,其中有一张,直接被撕去了一部分,剩下又看了看:“这一部分,可以给方惜。” 被撕去的是哪一部分,柴克敬也不知道,也不去问。 他就在一旁等候,见太孙将剩下的信纸装进去,递给自己,就躬身接了过来。 “就将这封信,派人交给方惜就可以。” “是。”柴克敬应着。 “你先办你的事——你带三十个期门卫去。” 和许多人想的相反,“将军百战死”其实未必是敌人多强大,而是自己太弱小。 “摧枯拉朽之势”,其实未必是敌人多弱小,而是自己太强大。 万事中后期,一旦形成卷席之势,才无有不利,说不好听点,再多硬骨头和绊脚石,也只是“效尤奋臂螳螂”。 而要营造这大势,最初却得谨慎当心,得“狮子搏兔,尤用全力”,在苏子籍看来,这时最大危险是,被逮捕的官员家中,突有有人“效尤奋臂螳螂”,悍然刺杀了柴克敬。 这刺杀并不是无用功。 柴克敬这等人,要是自己登基,要一千个一万个都有。 可在这节骨眼上,或者说一月内,就很难寻找代替品。 一个月,足以京城知晓并且应变了。 这就是“迟者生变”。 在苏子籍看,柴克敬自己收拢的衙差门人,其实很容易收买,而期门卫是全国精锐,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