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 王府正常情况,规格是百亩,但齐王府占地一百五十五亩,宫亭榭台阁林立,花卉葱葱,蕴蕴茵茵自有王府威仪。 而其最深邃处的院落,满院花树,日影透过枝桠洒落,光斑错落,偶有鸟鸣唱和,反更增幽深寂静。 雨已暂时停歇,屋外还没放亮,屋内点着烛光,明明关着窗,但仍有细碎的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扑着烛光微微晃动。 一个身量颇高却意外消瘦的男人,正双手撑在桌沿上,仔细看着桌上摆放着的一张图。 烛光下,这是一张地图,囊括整个天下,虽没有精细到溪流都标注上,但当这个男人盯着某处看时,一瞬间,他就仿佛看到一条幼龙,正飞翔于云层之中,不断朝着北方疾飞而来。 幼龙看起来比之前要健康多了,驾驭云雾也更熟练,在云雾之中时不时露出一点龙身,底下的人却大多看不到,速度之快,让正在看图的男人都微微有些惊讶。 “她这是决心北上继承龙君之位了?” 男人收回目光,脸色更苍白几分,显然,以现在的身体情况,这么做还是有些勉强了。 咳嗽了两声,手帕按在唇,片刻后再拿开,手帕上已有了点点红梅。 “天意难欺,龙气难辱啊!” 随着谢真卿,公然介入了争龙,就算有齐王府的掩盖,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时日无多么?”谢真卿有些恍忽,又有些无力和愤恨。 “是姬家,先引入我族,现在我族,不过是讨回,却要受得这等勐烈的反噬么?” “并且,我熟读历代丹法,推陈致新,渐渐臻至前所未有之境,自认远迈古圣,却始终不圆满——天,你对我,何其苛也!” 要是自己不介入争龙,就始终不得圆满,要是自己介入,就是现在困境,不仅仅反噬,更有九死一生之危机。 话犹未毕,风一声啸啸,久久不绝,谢真卿打了个寒颤,放眼窗外,果见大半个天又被浓云遮住,风雷渐近。 “谢先生好像还没睡?”屋外,有人巡逻到附近,看到小院内还隐隐有光,似从屋内传出来,巡逻的人就忍不住滴咕着。 “他似是大病初愈,居然还这么拼,还真是忠心呐!” 一起巡逻的另外几人,亦有同感。 可不是嘛,这位谢先生自从来了,就一直忙碌,像是一刻不得闲一般。 普通人这样做,都会很劳累,何况是谢先生这样做呢? 简直是完全不顾身体,像是在拼命燃烧着最后的心血一样。 不过,他们几个也就是略感慨一二句,见这没什么意外,就朝着前去。 小院内,一阵风打着旋,带着雨点扑到了窗户上,发出啪嗒响,屋内,没有被刚刚的人,以及时大时小的风雨影响,谢真卿微微拧着眉,目光再次沉了下去。 “罢了,我不是早就知道,我靠不了天,全凭自己。” “我命由我不由天,也只能这样想了。” 谢真卿沉入心神继续看图,这次没有去看幼龙具体情况,而“遥遥观望”,这样盯着,更能直观看到幼龙走向,沿线看着幼龙路线,谢真卿其实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她这样做,必是想入位真龙,这本预料之内,可时间却比我想的,早了许多!” “我一有心思想扶助齐王,她就北上!” “这也是反噬的一部分?” 谢真卿神色有点复杂,他一直都没有对幼龙下真正毒手,至少,几次动手,其实都有所保留,没想过要将她置于死地,但她偏偏总是与自己对上,总是与自己争夺! “我一直不想对你动手,乖乖留在蟠龙湖,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入位真龙? 一条幼龙,还这样小,为何非要这么急着与自己争? 若是不争,留在蟠龙湖,作一条幼龙,日子也不会难过,况且,只要她不争,自己成了事后,也不会太过苛待。 毕竟,那是幼龙。 但现在,她的行动,却让谢真卿的计划受到了严重影响。 更重要的是,真龙,或者说,龙君,只有一位。 要是被她占去,她本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立刻就复了大位,就算不能尽占妖运,也至少分去一半。 这对自己,无疑的釜底抽薪。 没有了妖族大运,齐王怎么成事,就算成事,没有这妖族大运入注,怎么又怎么分润胜利,进而将先天缺陷弥补,得以成就道果? 仅仅是从龙之功,那才有多少? “你们,都在逼我么?” 蜡烛发着光,谢真卿看着地图,脸已完全阴沉,童仁闪着微光,幽幽扫视着,脸上肌肉时而抽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这人轻叹了一声,原本还有些复杂的深色,已是转澹。 “魏世祖规范行龙路线,经过京城,不仅仅允许朝拜,更是一种束缚,使龙君必须有觐见的义务!” “因此,半途或有余地,但到了京城,路线却一丝也错不得!” “如此,针对的办法就有了!” “魏世祖也许放心,也控制的住,历代魏帝可没有这自信,三百年未雨绸缪,已经在京,对行龙之路,布下了大阵!” 谢真卿想念起历代魏帝的猜忌,不由冷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 “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 “龙君,你行云布雨,恩泽远播,可越是勤勉,皇帝就越是猜忌,甚至以越境之祀为理由,废除你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