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暮色将合,一场薄雨悄然落下,缓缓晕湿霓虹渐起的城市。
苏瓷踩着不合脚的高跟,步履匆匆穿过潮湿的街道,最后站定在一家咖啡厅前。
细散的雨丝不时轻扑脸颊、滑入衣领,带来丝丝沁骨的寒意。
她微缩着冰凉的指尖,低头轻触手机,再次确认即将会面的地点。
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恰好跳出:【姐姐,我接到小炎了,你那边情况如何?】
苏瓷僵着手指回复:【堵车,刚到。】
忽而,有人从她身侧疾步越过。
恰时平地起秋风,几星飞雨裹挟着清冽的草木调气息,倏然袭至鼻端。
苏瓷略晃了晃神,后知后觉地抬眼,仅见一小片深色衣角翻飞着旋进门厅。
凉风微雨中,她拢紧身上单薄的针织长衫,也快步踏入灯光融融的厅堂。
咖啡厅地处南市顶级CBD中心。
正值下班时分,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出入皆是精致时尚的都市白领。
苏瓷直接走上设有雅座的二楼。
二楼相对就要冷清安静许多。
苏瓷站在楼梯口遥遥看去,在看到靠窗八号卡座上坐着一位身着灰色衬衫的男士后,深吸了口气,在原地稍顿了片刻,才放缓脚步走上前。
“抱歉,任先生,我迟到了。”
正百百无聊赖玩手机的男人闻声抬起头,眼中因长久等待而滋生的隐隐不满及不耐,在看清苏瓷那张宛若浸润透江南烟雨诗韵的面容后,快速被掩饰不住的惊艳和惊喜取而代之。
“苏瓷是吧?快请坐。”
苏瓷腼腆地笑笑,垂下双睫,避过对方过于热情殷切的眼神,安静地坐下来。
男人从着装搭配到举手投足,皆是标准的商务精英做派。
此刻,他上身微倾,双手交握于桌面,露出一直被衣袖遮挡的高级腕表,脸上端出十足的绅士风度,“这是之前替你点的咖啡,已经凉了,我帮你重新点一杯吧,顺便再配一份甜品。”
苏瓷忙用双手圈住面前的咖啡杯,“不用破费,这杯就好,刚刚堵车迟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男人见苏瓷如此应答,眼中又多出几分欣赏和满意。
“天冷又下雨,女孩子还是应该喝点热的驱驱寒。”说着,他自顾拿起手机去扫桌角的点餐二维码。
苏瓷正欲阻止,但见对方已经果断点了【下单】,不由轻咬了下唇。
“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会下雨。别看这个地段寸土寸金繁华光鲜,交通实在堪忧,不管大雨小雨必定堵车,我在这里工作了七八年,早就没脾气了。”
苏瓷听着男人看似抱怨实则在秀优越感的话,没有应声,只是顺着他的话题,转眸望向窗外——
幕色渐浓,车水马龙的街道霓虹闪烁,鳞次栉比拔地而起的写字楼已然灯火辉煌,仿若一片能够踏足而上的星海。
茫茫星海中,还有一些格外耀眼的光晕,无不是知名企业的LOGO灯牌。
“我工作的地方就在那一栋,曾被网友吐槽为南市最丑摩天建筑。”男人半开玩笑地指给苏瓷。
苏瓷却看向他指尖旁边的一处LOGO。
“确实很高。”低低的软语,像是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
男人听后,自得一笑,转而开始借着这个话题发挥起来。
“若论南市最高最有特色的地标建筑,还是这间咖啡厅所在的大厦。”
“这一整栋都是名鼎集团的,50层以上是他们的集团总部和部分主营业务公司,50层以下则全部对外招商租赁,我们公司以前就在这里的6到12层。只是近两年,名鼎将10层以下的B、C、D三区收回,给子公司“名鼎拍卖”做了办公场地,我们公司就只好搬到那栋最丑建筑里了。”
“不过平常我还是习惯来这里吃饭、喝咖啡,不然也不会将你约到此处。”
苏瓷看似在认真倾听男人滔滔不绝的话语,实际已经神游天外。
这是她回南市后,见的第五个相亲对象。
眼前这个叫任为志的男人,三十出头,身量居中,相貌端正,离异无子,是一家大型广告公司的中层管理者。
瑕不掩瑜,这样的条件足以让他在相亲市场上处于上位,挑挑拣拣。
“听介绍人说你在南市博物馆工作,以前我太忙,一直没什么机会接受历史文化熏陶,不知有没有荣幸邀请你陪我参观?”
苏瓷一愣,随即和软地解释:“任先生,您应该是听错了。我在览世博物馆,而非南市,这是一家民办博物馆。”
“民办的?这么说你没有事业编?”任为志下意识追问。
“没有。”苏瓷坦然回道。
任为志面上浮出两分失望,不过看着苏瓷那张灵秀柔婉的脸,眼中还是有着浓浓的兴味和意动。
只是原本热情中带着讨好的男人,不知不觉傲慢起来,甚至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指划。
“我的薪水足以支撑一个家庭的正常开销,如果以后我们结婚,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全职太太,更好地照顾家里。”
苏瓷细白的手指不甚自在地摩挲了几下杯壁,轻声提醒道:“任先生,您说远了。”
任为志不以为意地笑笑,闲适地靠向椅背,继续夸夸其谈:“而且民办博物馆能有什么前途,迟早倒闭,如果婚后不想整日待在家里,我可以帮你另找一份清闲体面的工作,既能上班赚钱,又不耽误兼顾家庭。”
苏瓷微敛着头,沉默。
再抬起时,那双盈润着烟水薄雾的眸子仿佛被清风拂过,露出几抹不易窥见的疏淡。
“民办博物馆前景如何,任先生您作为一个外行人还不够资格评断。况且我们只是初次见面,您这样对我指手画脚,太过僭越。我们之间不合适,就这样吧。”
她外表依然柔静,嗓音依然软缓,可说出口的,却是最不留情面的驳斥。
任为志在短暂的怔楞后,面色迅速难看起来,除了羞恼,还带着一股浓浓的不甘。
“苏瓷,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