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刻天空炸响数道烟花,虽看不出烟火气却响声十足,伴随着烟花声飘然落下的是无数阳春花混合着彩色丝带,时间仿佛就定格在此处,一人一马,一人一车,仿若隔世般。
就在大家以为这大将军会碍于面子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时,只听他的声音在阳春花里炸开,竟比那烟花响声还要大。
“只要小公爷说不肯,本将军便遣了这队伍,带小公爷回去请罪,即便是削去这大将军之名,即便要与整个漠北为敌,本将军也要阻了和亲之事”
此刻他才仿若才明白,朱元安出嫁的决心,还有他的幼稚想法,不管朱元安是否踏上和亲之路,与漠北的战事都将是必然之路。
而朱元安就像是那打开新战事的屏障,只要通过这屏障他就可以直驱敌人要塞,破敌营万里,拿下敌军脑袋,让元安国成为这天下主宰。
哈?
对于司马元白的冲动行为,元安表示不解,就如朱元安本人想必也与将军无甚交情,怎敢有劳将军操劳至此,能为他的命运与天下做抗争?
气氛再次僵持住,两人四眼,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
元安是不知道如何做出回答才不让事态变得更糟,司马元白是在等着朱元安做出最后的决定。
只是可能连司马元白本人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举动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可见惯了沙场厮杀流血场面的人什么大阵仗没见过,想当初他率领三千弱骑冲破五万敌军阵营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的紧张感,紧张到他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在沙场之上,而是在元安城。
朱元安拨开面前碍眼的珠帘看到一张张惊异表情的脸,脸色更加惨白,愈加衬的那大红喜服红艳无比,可那双眼睛却透着冷冽的光扫视周遭最后目光定格在司马元白的喜服上和他冷峻的脸上。
“还未恭喜大将军,今日就要抱得美人归,将军此刻怕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将军夫人了”
如此混交蛮缠的事,他怎么能不好好的配合一下,无非就是让这大吉之日再热闹一些,想必闹得越凶城楼上的那两位看的就越带劲。
元安故意将话说的又轻又狠,还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外人听了自当是他受了莫大的委屈,心中怨气恒生。
这下天下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护国大将军不仅今日要抱得美人归,还一下抱回去两个,当真是好福气,所谓人生赢家不过如此,而朱小公爷就可怜多了,不仅要远嫁,还是为人妻,相比较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人心生不满。
周遭突的就安静下来,安静的只能听到簌簌而落的花瓣雨,就连绽放多时的烟花也在此刻停歇了,好像是有意等着看大将军会如何做出回应。
“小公爷既已对本将军表明真心,本将军便要真心待小公爷,今日这亲本将军是断然不会应的,小公爷此刻且下车与本将军回去见过圣上,命运之事当小公爷与本将军共同去抗争”
好嘛……寻死还不忘拉个垫背的
司马元白当然知道朱元安的话里深意,可他偏就要剑走偏锋,习惯了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凡事便要谋算一翻。
他如此回应倒是把决定权又落到朱元安的头上,如若朱元安不肯,便是他薄情寡义,如若他肯,便是他背信弃义,不管如何选择朱元安都要烙下个不是人,而司马元白只是个情谊深沉的武夫,世人自当是此人不懂人情世故无甚心机,谈笑一翻也就罢了,而他朱元安,不止摆脱不掉纨绔世家子的称号,又多了一个不顾家国安危的叛逆之名。
他这算盘,怕是打错了主意,同样是沙场混迹出来的元安,哪里能看不出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于是他假装掩面咳嗽了几下,红了眼眶,面色惨白如宣纸,压着嗓音回答,
“将军何以如此,那日小人乃醉酒玩笑之意,将军心知肚明何必当真,再者将军乃一国之将理应护家国兴安,何以为区区小人弃天下安不顾,将军是有意让小人成为这天下的罪人不成?”
他自降身份,亦真亦假,世人就当自行分辨了。
只是那可怜模样,让某人忍不住怜香惜玉。
“小公爷知本将军并非此意”
司马元白是何意想必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现下执着于朱元安和亲之事的理由何在?
怕是早已偏离了他的本心,难道仅仅是求而不得的不甘之心?
又或者是把那个冬天的屈辱都归结到了朱元安的头上?
“可忆起庆功宴上小公爷……说……”
往事当真不可追忆,这才过去多久,如若现下不提,世人怕是已然忘记。
经他这一提及,世人才又记忆清晰,那日将军府宴席之上,这朱小公爷可是亲口放出狠话,此生非将军不娶!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怀大志,完全颠覆了世人对他赋予纨绔之名,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真是将军府的酒太过香甜,小人着实喝得多些,怕是上了头,以至于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是当真不记得,即便有甚荒谬之论也请将军务必忘记,再者,将军与我皆为男子,理应放开私人情感顾全家国,至于那醉酒之言便更是不可信”
这模棱两可的话就算与他二人彻底撇清关系了。
话说到此处,司马元白也再没有甚可说的,可他的心中就是有个位置不舒服,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缘由,就跟着了魔似的不想让朱元安去和亲。
撇开私人恩怨不谈,朱元安毕竟还是个国孙,虽有名无实,却也不能容外人欺辱,此事皇帝能允了,想必还是要朱元安自己心甘情愿才行。
司马元白拉紧缰绳昂首望去,那城楼上两道身影当真是不要太明显,他仿佛还看见了皇后娘娘冲着他招手,仿佛再说,“加把油,努把力,把人给哀家截下来”。
“吉时已到”
护送元安的宦官眼看二人收不住即将来个依依不舍,大闹一场的场面,即时出声,想要阻止二人继续互诉衷肠以免多生事端。
只是这声音微乎其微,根本就没人在意。
元安只管眯眼浅笑,司马元白一双大眼瞪得溜圆。
二人就这样一个在马车之上,一个在马背之上,互相凝望着,良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