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站立在门外等候,看到萧宁琰迈步走出来,面色阴沉,他心中猜到七八分:“刚探子回报,杨大人来的路上,遇到中门侍郎之子顾凡舟,他与楚家小姐挽相识多年,也是杨毕的老乡。”
萧宁琰目光一沉,冷哼一声:“区区一个侍郎之子,也枉想救人,不知量力。”
“那要不要属下去顾府走一趟,好敲打敲打他。”谢安问道
“他一时半会掀不起什么风浪,以后有的是时日,先随我去趟大牢。”说完朝大牢方向走去,谢安紧跟其后。
他们来到大牢门前,里面昏暗无光,一股发霉腐烂味道透过细小缝隙往外飘。
谢安关心道:“四殿下确定要进去,这种地方怕损害殿下贵体。”
平淡的两字:“无坊。”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谢安从未见他如此大动干戈。不敢再多说什么。
牢房大门吱一声被打开,昏暗大牢随着开门光线投射在牢房台阶上,方向逆光,守卫看不清楚来者面貌,眯了眯眼,直到他完全踏下台阶。守卫一时愣住了,光洁白皙的脸,锐利的眼眸,高挺鼻子,斜飞的剑眉,气质矜贵非常人可比。
到大牢里来的,平时多是普通官员,身穿官袍一眼就能分辨官阶,可此人穿一身白衣,无法辨认,以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定是来头不小。
身后谢安看他一脸懵逼,上前一步,从腰间取出一块金牌,亮明身份,守卫看清楚金牌刻着“四”字时,吓得腿脚一哆嗦,显些站不稳。
他急忙下跪:“参见殿下,小人眼拙,不知四殿大驾光临,请殿下恕罪。”
人人都知道,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而四皇子萧宁琰贵为皇后之子,近几年深得圣上宠爱,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可是极有可能成为继承人的。不料今天竟然亲驾大理寺大牢,他们小小狱卫,可不敢怠慢。
谢安收回令牌,揣回怀里,接着道:“殿下要见楚之政,带路。”
“奴才领命。”守卫双手一拱,才敢缓缓起身带路。
守卫边走边想,莫不是楚家早就暗中搭上四皇子了,这会来捞人的,转念又想,这不太可能,要救人早就行动了,何必等到皇上亲直下达的旨意后。
楚家的人分别关押在不同牢房里,守卫把他们带到关压楚之政牢房门口,萧宁琰在门口停住脚步。
楚之政听到声音抬起头,发现来人居然是当朝四皇子,他一向和他并无过多交集,难道是临死前给他送行?。
萧宁琰没有让守卫打开牢门,守卫不敢擅自做主,只得战战兢兢搬来一张椅子和桌子,靠边上放,主动退下去。
楚之政拱手道:“拜见四殿下。”
萧宁琰道:“楚大人今天感觉可还好?。”
这话换平时问,倒没什么不妥,现在听起来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
楚之政带着少许迷惑,双手作礼道:“臣多谢四殿下关怀。”
萧宁琰知道他误会了,嘴角微翘,一双黝黑眼眸,射出寒光,旋即冷笑道:“楚大人真会说笑。”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哪能听不出萧宁琰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楚之政心有怀疑,又不敢确定,按照常理,他们从未发生过争执,也不涉及党派之争,按照以上两点都不可能是他。
楚挽感觉两人气氛不对劲,侧头问楚之政:“爹,你怎么了。”
萧宁琰这才把视线转向楚挽,只停留几秒,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直接开门见山道:“楚大人还想不到我今天来这里是因为什么吗?”
“殿下为何而来。”
“复仇而来。”楚家全部人的性命,在他嘴里说得轻巧。
楚之政眼神有些惊愕,声音有些发抖,显然情绪有些动荡问:“我为官多年,清正廉洁,从未与他人不和,也没有得罪过四殿下,下官不明白,四殿下为何要对我们楚家赶尽杀绝。”
萧宁琰手指关节轻轻叩了一下桌子,刻意压低声音:“我今天心情还不错,可以告诉你。”停顿了一下,身子前倾,眼里射出锐光,冷森森道:“你们楚家动了不该动的人,所以你们都得陪葬。”
楚挽为之一震,果然事情另有隐情。
“下官愚钝,不知殿下可否告知,楚家到底动了何人。”
“定远候嫡女叶夕遥。”他薄唇吐出一个名字。
“叶夕瑶?”楚之政重复这个名字,“我与定远候一向礼尚往来,他的女儿更是从未接触过。四殿下是不搞错了?”
“楚同傅竟敢绑架叶夕遥,害她死于是非命。”
答案揭晓,原来是因为这样,楚同傅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瞒着他们杀人。
楚之政脸色惨白加重几分,腿脚发软,后退几步道:“所以,你便陷害楚家勾结外敌。”
“谈不是陷害,楚同傅做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楚之政喘息声加重,两眼发黑:“他还做了什么事。”
楚挽急了,赶紧顺了一下楚之政背部,一时连尊卑都顾不上,狠狠盯了一眼萧宁琰。
萧宁琰皱眉道:“将死之人,也用不着知道了。”
受不住这天接二连三的打击,加上昨晚一夜未眠,竟然晕死过去。
楚挽也跟着跌坐下来,叫了几声楚之政,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抬头看了一眼萧宁琰,他俊美的脸上只有冷漠,眉眼间多了一份杀气。
一念及此,楚挽完全想明白了,他今天来告诉他们这一切,是在为他心爱的女子报仇,为了她,他甘愿来到发霉逼仄昏暗地方,羞辱他们,用卑鄙无耻手段,夺取楚家每一个人性命。
萧宁琰略带嘲笑看着他们,抚了下衣袖,起身要离开。
楚挽脑子在飞快盘算,顾不得僭越身份,迅速爬到围栏边,使出全身力气,在他刚起身还未起身时,从围栏间隙中伸出手,狠狠扯住他白色衣袖。
料不到她来这么一出,萧宁琰脸色寒上一分,从来没人敢对他这样大胆无礼,他满脸嫌恶要拉回自己的衣袖,楚挽却加重一道力气,死死拉住,不愿松手,企图把他这个始作俑者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