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了?”陈奶奶迷惑地想了想,“哦,好,吃完水果,就睡一会儿吧。”
她对眼前误认为是‘小白’的张曼曼无比顺从,吃完桃子,张曼曼牵着她去洗手,她又说了好多话,大部分都是嘱咐‘小白’注意身体,不要太累,说小澍有她照顾,不用担心。
梁澍却担惊受怕,紧紧跟着,又不敢说话。
回来后护工和两人一起照顾陈奶奶睡下,梁澍很担忧地给奶奶掖被子,出了房间,他问护工:“以前有这样过吗?”
“没有,陈老师只是认不得人,很少会把人认错的,她说的‘小白’,是你们的妈妈吗?”
梁澍张了张口,看看张曼曼,“不,不是。”
护工说:“其实这样也好,至少陈老师没有完全忘记,平常你们有空的话就多来看看她。”
梁澍点头,“好,谢谢。”
探望就这么结束,出来后,梁澍和张曼曼沿着疗养院花园的小道往外走,不远处有一两个出来散步的老人,都有护工陪着。
近旁无人,张曼曼才问梁澍:“‘小白’,应该不会是我妈吧?”
梁澍脸色有点苍白,他停了下来。
张曼曼打量他,并不明白。
“不是,”梁澍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小白’,是我妈。”
张曼曼一顿。
她一开始见的梁澍就是阳光开朗大男孩,但刚才在陈奶奶认错人,叫着‘小白’的时候,他的那种惶急和不安,是掩饰不住的。
“她……”
“她去世了,”梁澍声音更低,“沈乐白,是她的名字,她去世在我出生没多久。”
失去至亲的痛苦,从没有所谓的‘我能理解’,‘我感同身受’,除非真的身受了。
张曼曼就是那个真正身受的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靠过去,抬手按上梁澍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这个动作如同一剂良药,让梁澍感受到了极大的安慰,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勉力压下心里的酸涩,小声说:“我没事。”
他缓了缓,心情平复下来,才又说:“我常常听奶奶提我妈,但其实我也很意外,奶奶这个时候居然能记得她,她连我和我爸都认不出来。”
张曼曼听着,目光变得有些深沉:“那,奶奶把我认成沈阿姨,是巧合吗?”
梁澍神色一滞,呆呆地看着她。
“应该不是吧,”张曼曼说,“我们长得像?”
梁澍刚刚才好些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了。
张曼曼也不想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追问下去,轻声说:“好了,先回家吧。”
当然不是巧合,而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缘分。
张曼曼和梁澍在外表上的那点微妙的神似就来自这里,如果白韵和沈乐白先天有三分相似,那张曼曼和沈乐白,就有着五分的相似了。
陈奶奶以前见白韵的时候,并没有怎么表露过,但现在因病失智,面对和当年沈乐白差不多年纪的张曼曼,她恍惚了。
梁澍不是傻子,也许一开始就知道继母和生母长得像,现在面对张曼曼的疑问,他才纠结起来。
回到家已经暮色降临。
张曼曼让梁澍把之前买的点心拿出来,她自己接水给泡了两杯茶。
茶叶是她回房间取的,杯子用的是厨房里久无人问津的玻璃杯,白韵买的,基础锤纹款,用来喝茶其实不怎么合适。
两人面对面在餐桌前坐下,梁澍看着杯中漂浮的绿色茶叶,有些失神。
“我以前喜欢喝茶,是我爸教我的,”张曼曼说,“这个茶叶放了很久,不知道味道还好不好。”
梁澍抬眼看她,这样看去,很像一个乖巧的小型犬科动物。
“我,我不懂喝茶。”
“我也不懂,但我爸跟我说,我喜欢什么样的,喜欢怎么喝,那就怎么喝。”
她的语气堪称温柔。
梁澍不由自主放松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