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溢出笑意,一丝一寸,由浅入深。
“公主长夜操劳,让合墒敬佩之感油然而生!”他拱手,围着我打量一番。
今夜经过凤藻宫时,那方琴音袅袅穿梁,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似水柔情。
“不是说去真姐姐处听曲儿去了吗?”我问,心中揣度着该如何告诉他萧擎苍的风流往事。
“菀真一指琴音,撩人心弦,经公主一提,合墒好悔,不该在这丹凤白上费心,我该知公主不喜的!”
他的目光落于我发上那朵红色的香魔上,深深扫过,嘘声而笑,执手一摘掷于了地上。
“诸葛合墒——”我拧眉,拉住了他。
“公主听好,这后宫不能直呼名姓,以后要叫殿下!”他冷音飘下,拂袖一旁。
“尉迟璿璥是本殿的朋友!”我解释。
“朋友?”
他冷笑,取过一面雕花铜镜,将我按在梅凳处,指了指镜中的面孔,咬牙道了句:“鬼才相信!”
我望了望,也一下呆住。
镜中的女子,双颊如玉,黑莹流动,眼角处红色胭脂斜挑入鬓,眉峰处也染了些桃红,妆容明媚、挑动视线。
尉迟璿璥没有擦坏我的妆,他的手如神来之笔,让一个十三岁的丫头,改头换面。
流月那日为我所画的妆容也难达今日之境,而那额妆如今徒留一点朱砂,在朵朵丹凤白的映衬下,丽色尽显,再配上这一身隆重的公主常服,我也不知那个莲丫头哪里去了?
“这妆很好,轩辕莲歌是个美人!”我挺直脊梁道。
“女为悦己者容,难得公主入了境,您的确是个美人,只是观者之心不可同日而语,那火罗王赞你美人,合墒却觉不过尔尔!”
他厌恶地从大殿明暗交接的光影中阔步而走,殿中繁花霜染一夕。
我自坦然安眠,却在后半夜时倏然惊醒。
有人步入了我的绣榻中,立于暗处一动不动,我一骨碌坐起,瞧了瞧窗棂,于满室的花香中喃喃道了声:“诸葛合墒——”
“天底下的男子,你只装出想他便够了,他也会念着你的好,这梦里,他不知,也不会念着,唯有苦了自己!”
一个纤细的声音,让我眉毛打结,下一刻我又钻入了被中。
我本把梦留给自己,这流月却将我推入现实的蛮荒中,真不知是如何欠了她的?
“又出去习舞了吗?”我瞧了眼几上的时漏,因她这般执着,心中落满感慨与叹息。
未瞧清她的脸,只知她抱了方绣枕,钻入我的被中,拉住我的手,蜷缩成一团。
“整日里杯弓蛇影,你会活不好的!”她手上的冰凉,令我牙齿打颤、拽了拽被。
“莲歌,这世上真有鬼吗?”她问我,手上微微一颤。
“这宫内有帝气压着,那鬼即便是有,也无法作祟!”
我信天地有神明,却不信妖魔鬼怪。
“莲歌……,他也告诉我回去歇着,可我睡不着,好怕被追着!”流月鼻翼翕动着。
我怕她病了,摸了摸她的脸颊,却触及一片冰凉。
挑亮了榻边的灯火,眼前还是那张美灿尘寰的脸,如今簌簌飘泪,让我慌神。
“流月——”
“莲……莲歌……”她喉咙发涩,抬眸看我,珠泪频坠。
冼宫人说流月除了习舞外,平日里话少的可怜,若行尸走肉般叫人担心。
“流月,你该听冼宫人的话,她是为了你好!”
“她才不管我的死活!”流月委屈。
“冼宫人不会这般,她来过,要我助你,她担心你会在膳房闷死!”我训她一句。
“她……如何……不跟我说……,只说让我在她那膳房老死,为她送终!”流月凄然。
“冼宫人是瞧你可气,她是刀子口豆腐心!”我笑。
“莲歌——,你不许笑!”她厉声斥我一声,鲜少这般严肃。
“这不能笑,可本殿也不能陪着你哭?”我翻身不欲睬她。
“这宫内……才死了人……,莲歌——”
流月十指如钩地抓住我,梨花带雨的芙蓉面,不住地颤抖着。
死了人?
我一讶,进而毛骨悚然,翻身而起,定定瞧她。
“是……,是真的!”她抬眸,不知所措。
我的笑被她这句话吹散了去,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是我……,我没……没……杀他……”流月在沉默中抽噎起来,转眼已哭的气喘。
出了事!
才一阵子未见,便出了大事!
心中猛然一沉,我一下拉了她起来。
我告诉过她,她不能出乱子,这是宫廷,一个不小心便会小命不保。
“流月,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告诉我,谁死了?”
“莲歌……,我……只能靠你了!”她吓的花容凌乱。
“流月,你说你没有……”我想起她适才的话,惊声询问。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近日似被鬼跟着吗?”流月不敢再哭下去,抬起红肿的双眼,又垂下了头。
此事——
我该警觉的,近处瞧她,此刻我追悔莫及。
“那不是鬼,是个人,对不对?”我急急问她。
“我根本不识那人,今日膳监派我去太子殿,送了御膳房的茶点!”
“太子?”我吓的一哆嗦,瞅了瞅他,竟不敢听下去。
“来人只说他姓萧,是奉国的太子,我哪里知道这些?他说自薪火库见我,便对我一见倾心!”流月魂飞魄散地说着。
萧擎苍?
今日与滄岳朝“四公主”玉枬亭赏月的萧擎苍!
“萧擎苍死了?”我惊愕,魂迹不在。
“我……,莲歌……,不是我……,我没有杀他!”流月猛地拉住我,颤声要我信她。
萧三太子已去往黄泉,我于残存的冷静中,颔了颔首。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