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列车终点站XXX,下一站XX,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从左边车门下车。”
苏珊靠在地铁的扶手边,一脸疲惫地刷着手机。今天又是加班的一天,又是卡着末班车的点,又是地铁刷手机,而地铁刷手机的时间是仅有的醒着的属于自己的时间,这样的日子好像没完没了。
手机新闻里果然还是女孩被塞行李箱的报导,人还没有找到。苏珊看着新闻,紧锁着眉头,已经超负荷劳作了一天的大脑,依旧停不下来。她得找个假期,再看下房子了,现在住的弄堂,没什么安保,一个人在外,还是要注意安全的。
“XX已到站,请在屏蔽门完全打开后从左边车门下车,开门请当心,注意脚下安全。”
地铁车站布置着各种防滑垫,即便已到某班车的时间,依然还没有收走。苏珊虽然一身疲惫,但还是不敢松懈,小心地踏着湿哒哒的台阶,走向出站口。
又是一个加班夜的雨天,那个人可能还会出现。苏珊在出站口停了下来,翻开了自己的背包,拿出了一个小东西,收在口袋里,然后撑起伞走向这瓢泼的大雨中。
今天的暴雨似乎不打算停,瓢泼地下,下成了一场朦朦的水雾,在深夜的灯光里,格外寂静。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没走多久,她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撑着伞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虽然雨很大,伞也遮住了这个人的脸,但是那一条黑色短裤和人字拖,还有那把出席丧礼一般的巨大黑伞,苏珊敢肯定,就是他。
她终于又看到这个家伙了,这个晴天永远看不到的人。
苏珊记得第一次看到他也是这么一个暴雨的日子,大概一个月前,那晚她照常加班到很晚,在弄堂里看到这么一个人,她看他走到屋檐下,就站在那里,伞也没收,像座雕像。苏珊以为他是因为雨大,所以找个地方避一避再走,也没太在意,毕竟暴雨天加班的也不止她一人。
黄梅天的雨是不肯停的,连下半个月一个月都是常有的事。
之后的几天,她再看到了他,深夜,弄堂,路口,道路中,屋檐下。这个男人似乎不换衣服一样的,一直都是黑色的短裤和人字拖,还有一件白色的T恤。
照理说,碰到过几次,也就见怪不怪了,但苏珊心中却对他越发起了疑心,他似乎只出现在深夜里,她从未在白天见到过这个人。他经常出没在那个屋檐周围,或者出现在那个屋檐下,一站就站很久,像是在观望什么。她曾经试图想看看这个的样子,但是,那把巨大的黑伞把他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
是个奇怪的人。
一阵狂风卷着树叶与大雨,就算撑着伞,潮湿的雨滴照旧能打到人身上,苏珊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家伙莫不是……跟踪狂?蹲点的小偷?杀人犯?就像那个行李箱女生事件,遇害前,那个人跟踪了她好一阵。等等,会是他么?那个行李箱的坏人,新闻里说是一个高个子的男子,监控里拍到的也是下雨天黑伞……
苏珊打了个哆嗦,他在蹲谁?
这事越想越让人觉得蹊跷。苏珊现在就跟在他后面,很多次,他们都在一条道路上,一前一后,因为他大部分的终点站就是那个屋檐。苏珊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放慢了脚步。
暴雨中,他走得缓慢,苏珊也走得缓慢。与其说他是在走路,不如说,更像是在散步。反正,苏珊是无法理解暴雨天怎么可以走这么悠闲的。果然,他又要走到那个屋檐了,就在苏珊那幢楼不远处的屋檐。
不行,走到屋檐了,他就又要跟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盯着苏珊住的楼了。苏珊捂住口袋,一不做二不休,朝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雨太大了,没看到有人。”苏珊撞到他之后,那个人赶紧退开了,摆手让她走开。苏珊不肯放弃,想看清楚这个人的脸。
“没撞伤您吧。”苏珊假装好意,语气焦急又关切,“哪弄痛了么?”
她借机又靠近了他,试图去看他的脸。
那人仿佛知道她的意图,把大伞斜了斜,挡在了他们之间。苏珊什么也没看到,她抬头看了看,按照他之前的站位,苏珊抬头看到了自己住的那幢楼。苏珊心里一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但是,都到这步了,不能功亏一篑,她的手放开了口袋,打算扶起他的伞。
“没事。”那个男人看见她伸手,终于出声了,是个雄厚的男声。
苏珊愣了愣,没想到是这样的声音。不太像是小偷坏人的声音,反而是很有教养的声音,像是唱美声的,这个人说话的共鸣腔像是练过的一样。
“哦,对不起对不起。”苏珊反应过来后,连忙道歉,应该不是坏人,如果不是坏人,她这样就太冒犯了。
那个男人没再回她,只事摆了摆手。这时苏珊才注意到他的手,也是一双修长没有任何老茧的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看来,她真的误会人了。
“好好,雨天,您注意安全。”苏珊边说着边微微对着雨伞点着头,就离开了。
她真的误会别人了。苏珊走向自己的楼,心想着。但是他为什么要看自己住的楼,这幢楼里,现在就她一个租客。
苏珊租的房子就在市中心,离公司不远,房租不便宜,但是已经是这一片最便宜的小区了。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七年了,当时看房子的时候,就觉得,这里才是上海的样子,弄堂,绿荫,老洋房,就算只是一个睡觉的房间,也很不错了。
房东常居国外,所以不喜欢短租的租客,七年间来来去去几个人,弄得他苦不堪言。一年前,其他租客陆续退租后,就没再有人住进来了。房东找苏珊谈了谈,把剩下的房间也交给她了,房间都可以用,但不租出去,让她每个月替他打理好就可以了。
走到自己的屋檐下,苏珊收起了伞,看着眼前遮雨的地方。鹅黄的灯光,打亮着这个归途的人。苏珊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躲雨的屋檐。灯光中,雨丝如线条,那个人果然还躲在线的雾中,满身都是疑雾。
看着雨中除了那个人以外,所有熟悉的景色,好舍不得啊。苏珊心想,她都把这里当家了,怎么舍得搬呢。而且她一搬,房东也实惨,又要夸时区找房客了。
苏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