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着“兄弟们!我们同战!杀!”然后被贯穿头颅的左凌海;还有……那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
他叹了一口气,他还能回来活着看到母妃,已经算是命运的恩赐了吧。
挺好。
淑妃在儿子颈窝里流着泪,点点头,又抬起头来摸摸明伦的脸:“对,我儿活着回来,那便是世界上最好的事,好过任何封赏。挺好,母妃很满足。”
正在此时,宫外传来了敲门声。
一名戴着风帽蒙着脸的宫女出示了瑶光宫的腰牌,便昂然走入。
淑妃和明伦见是太后宫人,连忙请宫女上座,然后站在下首,踌躇地等着太后口谕。
谁知宫女脱下风帽,摘下脸上的蒙巾,淑妃母子便大吃一惊。
来人竟然是易服的嫡长公主明华。
她由于前日陷害宜嫔,栽赃皇后,但又被皇后求情,于是被罚禁足三个月,在瑶光宫内不许出宫一步,并罚没例钱半年。是明华以此次偷偷出宫,竟要易容易服。
淑妃忙道:“明华公主且回吧,玉衡宫实在不便留公主做客。”
明华嗤笑一声,大剌剌坐下,自己倒了水来喝,又自己去取了案上的果子来吃。
淑妃不禁上去拉着明华的手道:“我的好公主,先回宫好不好,待你禁足期满,你再来我宫里做客。”
明华翻了个白眼:“我偏不走。”她吃着果子说:“我的话还没讲完。”
淑妃便问:“你的话不必讲,我不愿意听。”
明华笑:“奇了,我都没说,你怎么就不愿意听?”
明伦在一边看看局面,一边心下明白了几分,一边笑道:“大姐姐此番来玉衡宫,若是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玉衡宫实在说不清。不如请姐姐放过我与母亲吧。”
明华拍拍手,翻白眼骂了句“胆小鬼”,便将玉衡宫的宫人全赶出门,将殿门关上了。
明伦看实在摆脱不了,便道:“姐姐如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完吧。”
明华便道:“我决心扶皇弟你做太子,让淑妃娘娘做皇后。”
淑妃吓了一跳,赶紧说:“公主慎言,皇后太子,不是你我该在这里讨论的话题。”
明华又道:“我不喜欢那个皇后,她虚伪得很,心机又深沉毒辣,有这种皇后,天下可倒大霉;那个太子也学着他母亲的浮夸风,做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可是学的都是些沽名钓誉的勾当,没什么真本事,很靠不住。”
“住嘴!”淑妃道:“我好歹是你庶母,你莫在我殿里说这些,你再说下去,我就掌你的嘴,将你打出去!”
明华啧啧道:“我将天下奉与你儿子,你们竟然不要?还有这等事?明伦你披肝沥胆,九死一生,换回来的是什么?今天你们被人欺负成这样,母子两个人关起门来在宫里偷偷抱头痛哭,好生可怜,可怜到好笑。要是真的无所谓,那你们哭什么?你们可莫装作无所谓,学那一对母子的虚伪嘴脸。”
一番话说得淑妃母子默然。
“男子汉大丈夫,生在这世界上可是要建功立业的,你就愿意你儿子白白虚度这一生?你就不愿意做那个母仪天下的人?明伦,你就不愿意施展抱负,去做天下万民期待的君王?你就愿意将天下拱手相让?”
明伦看着明华,眼光闪烁。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殿门被一把推开。
皇帝明政和身边的内侍太监王公公、内宫掌事太监刘公公、太后的瑶光宫掌事宋嬷嬷、皇后的碧坤宫掌事陈嬷嬷等一群人皆站在门口。
皇帝的眼神在屋内的三个人脸上一一划过,便冷笑一声,踱着方步走进来。
淑妃和明伦吓得面如土色,立即跪倒在地。
明华也慌了神,赶紧滑跪在地,不敢出声。
明政围着三人冷笑着转了数圈,道:“这天下,这皇位、这后位,你们三个人说了算,今天就分了吧!”
淑妃立即磕头:“皇上,臣妾与明伦,从未有过此想,从未有过此言,请皇上明察。”
明政道:“朕知道你们从未有此想,未有此言,只是今日不作如此想,如此言,如此行,难保你们明日还不作如此想,如此言,如此行。”
“淑妃,多年以前,你与皇后同为妃子的时候,朕与太后曾经明言:谁先诞下皇长子,谁便为皇后。那时,朕是真心宠爱你,是真心希望是你先诞下皇长子,谁知你竟然生生的晚了五天,仅仅五天,这是命!淑妃,你与伦儿离后位和太子位仅仅一步之遥。若是你们心中不甘心,也是有的。”
淑妃立即重重磕头:“皇上,臣妾,臣妾真的从未不甘心。”
明政问道:“从未不甘心?”
淑妃沉默了片刻道:“从未,不甘心。”
明政道:“明华,被朕从小娇生惯养大的女儿,已经被惯得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敢去谋害皇嗣,嫁祸皇后了。我也不知她的胆大妄为,是不是被淑妃教唆的。”
淑妃吓得愈发拼命地磕头,头在地板上咚咚作响:“皇上,臣妾从未!臣妾从未教唆过大公主殿下。”
明政脸含讥讽,高高在上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磕头磕得咚咚响的爱妃。
明伦却突然一把扯起母亲,托起她的头,看她额头上磕出来的大片血印,几滴血流下来,划破了她宛若芙蕖的脸。
明政不动声色,饶有兴味地眯起眼,看着他这个好像有些陌生的儿子。
从小这个儿子就沉默寡言,从不忤逆,从未有惊人之事,从未有惊人之语,他办事一直妥当,不过确实也过于妥当了些,竟然从来就没有过什么错处。
以至于今日拉起磕头谢罪地母亲的行为,明显显得像是一种隐约的对抗。
淑妃顾不上满额的血,她惊恐万状地拉着明伦道:“伦儿,我们向你父皇磕头。快!”
“母亲”,明伦看也不看皇帝:“不必。”
他掏出手绢擦母亲额头上的血迹,他很温柔地说:“父皇的意思孩儿已经懂了,母亲不必如此自伤。”
“哎”,他不禁叹息了一声:“母亲以后且保重。”
在淑妃惊讶的眼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