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晔停下脚步,转眸望着初夏。
她并没有掩饰,眼里泛着疑惑,他甚至还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紧张。
“既然不可告人。”席晔右手缓缓滑入大衣口袋,隔了许久才开口,“自然是不能说。”
可恶,被他揪住了话里的漏洞。初夏无言以对,越过他就要朝外走。
她的发丝轻轻掠过他的颈部,酥麻的电流感瞬时席卷全身,席晔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睫毛颤得厉害,却只是沉声说了句“我送你回家”。
“嗯……我开车来的。”
刚被驳了一回,初夏总觉得有些尴尬。她盯着被他紧紧握住的手腕,婉拒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席晔像是根本没懂她的意思一样,“正好,我没开车。”
两人相对而立,在狭长的走廊略显瞩目。
“席晔,走了!”
顾从舟朝他们招手,初夏怕他误会,试图从席晔掌心里拽出来。
但他一动不动。
眼见顾从舟离他们越来越近,初夏心一横,放弃挣扎。到这个关头,她只能安慰自己要相信顾从舟的人品。
果然,他一眼就发现了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你们……”
一晚上被创两次的经历谁懂啊,顾从舟这么冷静的人,此时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先走了。”
席晔绕过顾从舟,牵着初夏走出了餐厅大门。
他自然而然松开了她的手腕,“车停在哪?”
“噢,那边。”
初夏走在前面,恨不得将心里的疑惑和盘托出。她不解的点在于,他始终游走在边界线上,每次当她以为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的时候,他总能迅速抽离出来,有礼有节。
他三番两次如此,让她琢磨不透。
初夏想问,但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纷繁复杂的情绪交织,她脚步缓慢,说是挪过去的也不为过。
大衣口袋里的纸巾已被汗水浸透,席晔捏在掌心,趁她不注意扔进了垃圾桶。
星光稀疏,云随风动,在阴沉寂寂的空中来回游走,黑夜的幽邃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我开吧。”
初夏把钥匙递给了他,坐到了副驾。
如果有脸色解读机,她此刻的表情怕是连一页都写不下。
但这个问题无解,他刚刚已经明确拒绝过了。
“回家吗?”席晔边开边问。
“嗯。”
这么晚,除了回家,应该也没别的事了。
初夏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席晔是一个从来不会说废话的人。车刚离开餐厅不久,她就接到了肖韵的电话。
“初总,念尧发来消息,戴怀林正在和弘安的孙总吃饭。”
又是弘安?
“他们在哪?”
“金海大楼。”肖韵语气平静,“他们在包厢,初总没必要过去。”
“那念尧?”
“你放心,该拿的证据他会尽量拿到。”
话说到这个份上,初夏点头,“好。”
肖韵在万晟这么多年,手段和人脉都远高于她之上。初夏不贸然掺和,不仅是因为当时的约定,更多考虑的还是这点。
她挂了电话,面色凝重。
“怎么?”
之前他提过不了解商场,她在想怎么能换个方式表达自己的处境。初夏灵机一动,“如果你的下属私自挪用……”
“我没有下属。”
真冷。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初夏闭嘴。
席晔瞄见她吃瘪的表情,唇边悄悄勾起,“嗯,下属,怎么了?”
车内太黑,她没有注意到他微妙的感情变化,兀自说了起来,“你怀疑你的下属私自挪用公章,搞阴阳合同,造成公司极大损失,会怎么做呢?”
“很简单,收集证据,举报。”
“要是证据很难收集呢?”
“盈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很久没有听到他喊她“盈盈”,初夏感觉有点不太自然。不过好奇很快就敌过了尴尬,她紧紧盯着他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什么?”
前方红灯,席晔稳稳停下了车,直直对上了她的眼睛,“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些契机是需要等的,而且,要善用人性的弱点。”
他眼里的薄雾散去,袒露在她面前的是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她感觉自己蓦然跌落进一潭清泉,沁人的清冽感一丝一丝化开,渐渐氤氲了她的世界。
初夏移开了目光,“谢谢。”
席晔似是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不要打草惊蛇。”
她们的方向没错,他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让她等,她默默点了点头。
他送她到楼下,把钥匙递给她,“公司的事不用太担心,马脚总会露出来。”
“嗯。”
这一路初夏都忘了,她征求的是洛宁最有名的风水大师的意见,完完全全把他当成朋友来问。与其说是询问,不如当成倾诉。
晚宴过后,铺天盖地的新闻近乎将她湮没。虽然媒体一早就给她打上了最年轻的女总裁多重标签,但她知道,所有业内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毕竟此时的万晟,已不是十几年前的万晟,独占鳌头,甩开身后一大截。
说压力不大是假的,初夏已经算是自我调节很强的人,刚开始几天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想到这,她又恨起万恶之源初风亭,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短短几分钟,初夏脸上便换了几种情绪。席晔览入眼底,几次想伸手,最终还是插进了口袋里,“早点休息。”
“你不上去吗?”她还以为他说送她回家是顺路。
所以,是专程送她回来的?
“不了,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天色已晚,初夏担心他这么远回去不安全,而且——
对了,他没开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