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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3 / 4)

答了。

即便不是在“更衣”,把自家公子养姑娘这茬儿说出去,难道不是更不知羞耻么。

“他已经承认过这事了。”钟如曜道,“带我去见他和那姑娘。”

小厮们都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眼见着这位小姐的耐性逐渐耗尽,语气又是前所未有的强硬而不容置喙,终于一个一个地哑了声。

“如曜,别为难他们。”一个人影忽而迈进门槛,身形单薄,语气斯文和缓,“你若是心里有气,就冲我来。”

钟如曜被他这姿态气得人都要笑了:“装什么大义凛然呢?我自然是冲你来的。”

梁鸾微微叹了一口气,态度依然温和得体:“我们那日不是说好了么,解除婚约……为何你今日又不肯罢休了?”

钟如曜说:“那位姑娘呢。”

梁鸾依旧道:“食言而肥,并非君子所为。”

卫绮怀轻轻叩了叩手边的茶桌,友情提示道:“梁公子,好像是你违背婚约豢养外室在先吧。”

“……卫大小姐竟也来了。”

她气息藏得太好,又被小厮团团围住,梁鸾这才从人影里瞥见她,从容神色顿时生出几分局促,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如曜,这种小事何必劳卫大小姐驾到,你我二人之间,难道不能说清吗。”

卫绮怀悠悠道:“我来,自然是因为我乐意啊。”

梁鸾被噎得失语半晌,注视着她,平静开口:“方才卫大小姐指责我为何违背婚约,我要说的却是——婚契不过一纸死物,人却是活的,情不自禁,哪能被婚约所缚。卫大小姐,并非人人都能像您那般幸运如意,能与崔家长公子两厢情愿缔结良缘的。”

若是旁人难免要感叹一句他的深情可贵,但卫绮怀只觉得自己心头又中了一箭。

两厢情愿……啧。

“少东拉西扯了!”钟如曜冷冷地睨着他,“梁鸾,别装聋作哑,听清楚,我问的是,你养的那位姑娘呢?”

梁鸾皱了皱眉头:“你我之事,不必牵扯上她。”

钟如曜道:“让她出来见我。”

梁鸾:“如曜!”

钟如曜:“你不让她见我,我就去找她。”

她一转身就要往庭院去,梁鸾没想到她竟然态度如此强硬,甚至毫不留情,连忙一把拉住她——

忽然一只茶碗向他抬起的手臂疾速飞来,他自小体弱,险些没躲过去,那瓷碗掠着他衣袖,重重地砸在墙上,茶水四溅,崩得他满身狼狈。

这是个警告。

他脸色骤然阴沉间,身后卫绮怀的声音也落了地:“梁公子,我平常不与衡北的男人动手,但还是要劝你一句,女男授受不亲,不要拉拉扯扯的。”

只这一瞬间,他慢了脚步,再一回顾,钟如曜已经头也不回地进去了,没有侍卫再敢拦她。

他何曾这样丢过面子。

“唉。”梁鸾徐徐喘了一口气,似乎是平复了心情,苦口婆心道,“卫大小姐,如曜她也不小了,您何必由着她胡闹……”

卫绮怀手中还转着一个茶碗,闻言忍不住抬眼觑他。

是她的错觉吗?

她分明是来砸场子的,这厮为什么还有闲心教育她?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十几步之外的钟如曜忽然急急叫道:“你——你抱我做什么?快快起来!”

梁鸾面色一白,不再看对面的卫绮怀,也顾不上什么失不失礼了,赶忙转身往那处奔去。

卫绮怀耳力甚好,听见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娉儿?!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叫你乖乖藏好,一切有我来吗?”

钟如曜冷笑道:“一切有你?有你还能让她被我发现?”

梁鸾又道:“她身子弱。如曜,快放开她。”

他似乎接过了罗娉,悉心关切:“娉儿,我来了,没事罢?她撞你撞得疼不疼?”

罗娉怯怯道:“是妾身先冲撞这位姑娘的……”

卫绮怀记得那就是她先前见过的那位姑娘,便探出自己的神识,“望”见三人对峙。

那边的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她传音给钟如曜:“如曜,你们怎么了?需要我去看看吗?”

钟如曜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她为这一刻准备了很久,等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又不觉得这事情有那么重要了:“不用了,表姐,此事我自能解决。”

小姑娘这时倒不怯场了?

卫绮怀笑了笑。

梁鸾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如曜,你我何必如此……好聚好散,不行吗?”

钟如曜问:“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如曜,”梁鸾说,“你既已经亲眼目睹,又何必多问呢。”

卫绮怀琢磨着,新仇旧怨一叠加,她表妹多半是要和这位梁公子算算总账了,却听钟如曜干脆利落道:“把她给我。”

她说完这话又一愣,自嘲道:“见鬼。我问你作甚。”

她转向罗娉:“如你所见,我来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梁鸾脸色一白:“如曜!你我两人的事,莫要牵连无辜!你若是有气,冲我一人来就好!”

罗娉却道:“奴家、奴家曾是风尘中人,卖身契还在……”

钟如曜闻言色变,转向梁鸾,勃然大怒:“北洲取缔青楼妓馆已有四百余年,她怎的还能被卖入风尘?你又如何还能豢养私妓?

这还是在衡北!在我钟家的眼皮子底下!梁鸾,你胆子不小啊!”

一阵寂静过后,梁鸾低声说:“……我是从暗娼里赎来她的。”

钟如曜:“暗娼?”

也许是她的疑问给了梁鸾转圜的空间,因为她说完这句话,梁鸾脸上的心虚神色渐渐褪去,仿佛忽然间又有了底气:“那年大旱,颗粒无收,生民流离,娉儿是不得已卖身为奴。如曜,你自小衣食无忧,自然是不懂寻常百姓的不得已之处。”

钟如曜看着他,神情依然阴晴不定,终于又转向罗娉:“对不住,你身价多少?”

罗娉:“一百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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