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脱离戚泫,去找虞晚荷,最好能找到她自杀的原因。然而此刻的虞涵和戚泫到底是两个小孩子,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隐没在黑暗里冷眼旁观。
他们的父亲正在宗祠前与心腹低语,一边吩咐着这间宗祠被烧毁之处的修缮工作,一边商量着戚晓丧事的筹备事宜。
而另一旁的虞晚荷却恍若未闻,只在死去的戚晓脸上摸索着,用手绢细细擦净了她沾了些许黑灰的面庞,待尸体被抬走后,也如孤云鬼影一般地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去了入殓。
丈夫和公公都在这里,她却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走了,似乎有些不太合规矩,但是似乎人人都顾忌着她的身份,没谁敢拦她。只有戚子炀从自己的沉沉思虑中抽身出来,瞥一眼她离去时的背影,脸色微沉,低声斥道:“不知礼数。”
说罢,他跟仆役们交代完了修缮的事情,便和老家主一同离开了。
来的人渐渐走了,但是此处依然有人来。
有人闯进宗祠,大发脾气。
自然是戚尚。
他看着庭院里一分为二、倒塌在地的那株镶金嵌玉的华美珊瑚树,立刻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起来。可是此刻戚子炀等人都离开了,无人能劝得动他,便只好任由他打骂着一干小厮,连带着几个倒霉的同龄人也被迁怒,受了这个无妄之灾。
卫绮怀看着那座宗祠思索了一下,猜测他这样大发雷霆,并非是因为火灾里死去了他的姑母,而是因为那棵断成两截的珊瑚树上挂着写了他生辰八字的平安符——看见好好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乱子,他嫌晦气了。
出完了这口恶气,他再也不看那株华美辉煌的珊瑚树,自顾自地扬长而去了。
一众小喽啰纷纷跟上,心有余悸地商量着如何度过他生辰日的最后几个时辰。
然后这里又来了许多人,有的是来看热闹的丫鬟仆人,有的是来处理后续事宜的杂役,还有一位是被称为“二夫人”的年轻女子,也来看望了一下宗祠的变故。
虞涵和戚泫两人站在火场外,远远旁观着,大约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待吵闹的众人散去,仆役们开始连夜叮叮当当地翻修这座并未完全烧毁的宗祠时,他们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们回去后,却发现虞晚荷不在院中。两个孩子只当母亲是去了别处悼念,不敢去打扰,又无心再玩,便早早歇下了。
卫绮怀却知道真相就在不远处。
可是尽管如此,她也不得不滞留于这一处院落——不知以后的戚泫是否会在无数次的回忆中,责备自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厄运的来临吗?
虞晚荷究竟去了哪里?
这与她即将到来的死亡有关吗?
秦绍衣坐在廊下纳凉的竹席上,倚着栏杆闭目小憩,廊下灯烛黯淡,深深夜色将她笼罩,卫绮怀望了她一会儿,看不出她究竟是睡了还是醒着,只无端地觉着有几缕凉风扑面,清爽袭人,虽然并不能称得上冷,但她是个天生怕冷的人,索性从自己的须弥芥子囊中找出一张足够长的薄毯,裹到自己身上,又分出一半披在秦绍衣肩头,获得对方笑意盈盈的一个回眸后,她没再说什么,也挨着栏杆坐下了。
也许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能听见虞晚荷的死讯——毕竟这个夜晚很快就要结束了。
然而,卫绮怀这一闭眼并没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