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竟是朕之皇侄,无双。”
燕王世子?
众官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怎会是这纨绔子弟?众人看着卷上籍贯信息,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那人。
想起他们之前的夸赞推崇,一时间,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皇帝下令将其余试券也拆开,忽而眼前一亮,欣喜不已,御笔亲点:
“几位爱卿,无双是宗室子弟、皇室中人,若使彼为状元,只怕天下人道吾偏袒私亲,实在不美,无双素有美姿仪,便点其为探花。”
皇帝说着,再度提笔:“至于状元榜眼,便是这二人!”
——
传胪大典御试卒出,京城沸腾,此届科举结果,三鼎甲之人,全部超出众人的意料。
什么相府三郎,什么江南四公子,太师亲孙,无一人登得三鼎甲。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皇帝坚如磐石,八风不动。
三月十九,上赐恩荣宴于云台,朝中大臣、皇子皇妃齐齐赴宴。
琼浆玉液,玉盘珍馐,红袖歌舞,脆管繁弦。
叶无双列于前席,锦袍玉冠,腰悬宝玦珊瑚,官帽簪花,华美无双。
虽说新科进士皆觉得今科三鼎甲皆名不副实,但能走到这一步的进士都不傻,不至于为尘埃落定的事死磕,做些客套应付过去便是,于是不断有人前来敬酒道贺,又有一帮宗室贵勋的圆场附和,她身边倒也是一派和乐融融花团锦簇。
“燕世子——”
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叶无双抬首望去,原来是楚轻梦的弟弟,楚轻尘,如果没记错的话,今科殿试,对方好像是……孙山之位。
对方的眼神中有着扭曲的激狂,叶无双轻笑,语气顽劣,疑惑,“阁下是?”
楚轻尘眼神更加激恨,语气含着恶意:“燕世子高中探花,不知区区可否有幸见识探花郎的高才?与你切磋辩论一番?”
昨日——
楚家的柳新阁里,楚轻尘疯狂砸花瓶,状若疯狂:“啊啊啊啊啊,不可能,不可能!”
“我不可能得这么个名次的,定是有人舞弊!”
“啪——”
楚轻梦进门来便听到这句话,抬手,毫不留情扇了巴掌:
“清醒了么?如此大放厥词,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楚轻梦冷声道:“殿试一过,便是天子门生,三鼎甲素由陛下御笔亲点,便有不公之处,岂有我等置喙余地。”
楚轻尘依旧无法接受:“我不可能是最后一名,姐姐,你看看三鼎甲的位置,两个人名不见经传,祝无双更加是声名狼藉,他们配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楚轻梦想到自家弟弟前世惨死,今生万千宠爱,从未如此委屈过,心中一软,语气缓和下来:“轻尘,快别说了。”
她压低声音:“姐姐问过陛下身边的人,此次御笔亲点,陛下确有偏私不公之处,三鼎甲名不副实,待到日后——姐姐必会为你正名。”
她眼中冷光闪烁。
此次之三鼎甲:
状元:黄万寿
榜眼:尚无疆
探花:祝无双
祝无双是陛下亲侄,而状元榜眼,他们的名字连起来,便是:黄尚万寿无疆——
多吉利的巧合啊。
皇帝年纪渐长,越喜欢这些吉利祥瑞的名堂,徒也奈何?
楚轻梦宽慰许久,楚轻尘表面安分下来,在她回王府后,他又去了前老师那里。
——王大人已经被释放,不久前官复原职,和楚轻尘交好往来一如既往,颇有一种不计前嫌的宽厚老者之感,楚轻尘愈发感动信任。
王大人不着痕迹冷笑,所谓连中六元,也不过是图一个祥瑞,只要考了五次魁首,哪怕最后一次发挥失常,也必然会被点为状元,成其名流千古的美事。
“前朝平帝之时,便有因其名字吉利点的一位状元,如今也不稀奇。”
“要说探花之位尚可撼动,状元榜眼,绝无可能。”
楚轻尘听得“探花之位尚可撼动”几个字,心中兴奋,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他要在恩荣宴上亲自击败祝无双,这样,天下人便会知道,他楚轻尘,才是真正的探花之才!
而祝无双,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纨绔子弟罢了!
——
云台之上,满场寂静,落针可闻。
燕世子纨绔之名众人皆知,如今楚轻尘要与之切磋,摆明了要踩着他上位。
祝无双会如何应对呢?
皇帝远远听见动静,招手近侍太监,
“那边发生了何事?”
近侍太监低下头来:“陛下,是棉王妃之弟楚轻尘欲与燕世子切磋一番。”
“哦?”皇帝和当日读券官们神情古怪,身为见过叶无双答券之人,他们也实在好奇,皇帝大手一挥:“咱们也去听听。”
万人瞩目下,叶无双眉尾高挑,桃花眼桀骜不驯:“你要比什么?”
竟然答应了!
楚轻尘咬牙,道:“就比今科的试题,治灾。”
她漫不经心:“好啊。”
楚轻尘于是便道出自己的主张:
无非是开源节流四字,请皇帝下令躬修节俭,减免赋税,撤除山林河川禁令,使灾民可随时打猎、捕鱼、砍柴,又削减皇宫用费,裁撤多余官员,开仓救济灾民。较新颖的便是关注到了灾后疫情的处理,说得头头是道。*
虽然有些想法比较青涩,但这般年纪有这般见解,已是不凡,诸人又想到对方惜居孙山之位,不免叹憾。
叶无双无趣地笑着:“就这?你只到这里了吗?”
众人怒目而视,她向前一步,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