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看起来那么年轻,此刻的傲罗办公室主任,与她很多年前在学校图书馆瞥见的学习间歇小憩的赫奇帕奇级长是如此相似。只要他卸下他平时在手足面前的那些伪装,不时刻把重如千斤的责任放在自己的肩上,忒休斯依旧可以看上去像个少年。
“睡吧,Theo。”
狄安娜无声地说,然后鬼使神差地轻轻亲吻了他带着隐约雀斑的脸颊,就像蜻蜓略过湖面般不着痕迹。
这就只是像一个贴面礼,她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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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四点的时候,巴巴的精灵脑袋从罗马柱上凸显,锃亮的眼睛瞅了一眼睡着的忒休斯,压低声音对狄安娜说:“外头有人敲门。”
狄安娜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隔着开衫去摸内侧暗扣里的魔杖。她不觉得有任何人会在凌晨四点造访,这就是所谓的“不速之客”。她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上睡衣,随意弄乱了自己的长发,抖了抖床上的被子,才终于去应了门。
凌晨的巴黎正在下雨,推开门的时候,门外是两位带着兜帽但头发仍被淋湿的女士。狄安娜故作生气地打量她们,并不打算当那个先开口的人。
“真的非常抱歉,女士。但是您看,外面下雨了,您是我们在这场雨里唯一可以寻一个避雨处的……巫师。”金发的那一位不好意思地说。她的声音非常甜美,还带着冰淇淋一样的笑容,和她身上的暗色系斗篷格格不入。
狄安娜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看另一位女士,和她一样的黑头发,非常有法兰西特点的五官,即使脸颊上已经带有雨点,仍高傲地扬着下巴。狄安娜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一瞬,几乎是当机立断封闭了大脑。即使她对这个金发女孩全无印象,她也不会忘记这另一张曾在拉雪兹神父公墓出现的脸。
文达·罗齐尔。
狄安娜让她们进了屋,点燃了壁炉,厨房里煮上了热茶,还相当客气地为她们递上了干燥的裙子。
金发女巫一直在试图与她对视,狄安娜礼貌微笑,在脑海中构筑出虚无缥缈的图景。无论她是不是摄神取念者,无论她们此番到访是何用意,她们都显然无法找到想知道的答案。
罗齐尔饶有兴致地在狄安娜身边绕着圈,艳丽的红唇在巴黎的夜里像一朵大丽花,“文达·罗齐尔和奎妮·戈德斯坦恩。”
她轻哼了一声,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个时候那个叫奎妮的金发女人似乎是看见了她壁炉上摆着的照片,狄安娜可以看见她瞳孔在一瞬间出现晃动。
尽管罗齐尔跟格林德沃风格相似,但狄安娜不得不说,她看不出奎妮·戈德斯坦恩是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一员的。
“我猜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
狄安娜看着茶杯们都有教养地鞠了一躬,飘到两位客人的手里,挑着眉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这位格林德沃的女助手斜倚在她的沙发上,看上去她倒像个主人了,“我们可对你知道的不少。”
“说说看。”
罗齐尔喝了一口茶,“穆迪家的女儿,曾经的傲罗,从魔法世界出走的芭蕾明星,麻瓜上流社会的常客,对魔法界的政治早已不闻不问的艺术家……”
“但家里的照片却几乎都是跟傲罗一起照的,你的哥哥、嫂子……甚至还有忒休斯·斯卡曼德!”戈德斯坦恩打趣地接话。
狄安娜面不改色,在壁炉边用风干咒语干燥她们被淋湿的衣服,大概明白她们为何会在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她耸耸肩,不在意地说:“After all,we grew up together. 现在我哥哥最经常让我干的事就是帮他看孩子,至于斯卡曼德先生,那我们可真是许久未见了。”
“另一个斯卡曼德先生呢?”
“抱歉,你是说他父亲还是他弟弟?前者我去年圣诞节给送了一瓶耗费我整场演出的出场费的麻瓜葡萄酒,后者嘛……”
狄安娜能注意到戈德斯坦恩在说到纽特的时候,满怀期待的眼神。
她清了清嗓子,明白她们很可能知道纽特来过。
“后者倒是几小时前才见过。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谁知道呢?斯卡曼德家的小儿子总是有很多秘密。他来找我借生骨灵和白鲜香精,因为他来不及再去别的地方弄了。然后拿了东西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我还真该找他要点金加隆当作报酬的。”
学会大脑封闭术可真好。不管对方是不是要窥探你的生活,你可以想让别人相信什么就让别人相信什么。
她们三个围着壁炉喝完了杯里的茶,在凌晨的寂静中,火焰烧焦柴火的噼啪声格外突出。当银质茶壶热情地想为客人再续上一杯时,文达·罗齐尔摆了摆手,茶壶有些失望地重新落在了桌上。
“那么,穆迪小姐,带我们参观一下贵府?我们还好奇一个巫师成为了麻瓜世界的明星,该如何生活呢。”
狄安娜站起来,尽量表现出她曾在妈妈身上看见的女主人的得体,“寒舍罢了,这边请。”
她当然知道这个参观不怀好意,本质上,这次来访就不怀好意。她带她们穿过走廊,去看书房、客房、地下室甚至是她的壁橱,直到最后来到她特意弄乱了床铺的房间。罗齐尔扫视着她的胡桃木衣柜,装作不经意地抚摸,颇具鉴赏意味地说:“我喜欢你的衣柜,和墙壁的配色相得益彰。”
戈德斯坦恩笑起来:“你墙纸上的天鹅也和你很相衬。”
狄安娜故意打开了衣柜门,露出她那一排整齐挂好的裙子,“谢谢,这个柜子出自一个麻瓜木匠,造价不菲。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把他推荐给你们,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魔法也能巧夺天工的。”
最终,她们回到客厅。两位客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这里除了几张会动的照片、会摇摆的衣帽架和吊灯,连会说话的画像都没有。
天已经开始泛白,雨早已停下。在鸟鸣声中,这两位女士终于要走了。
临走前,罗齐尔半眯着眼,仍然试图从狄安娜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她随后看向门前那几张麻瓜照片,怀疑地问她:“穆迪小姐,你为什么要跳舞?”
狄安娜自然地笑了笑,这回是非常真诚地回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