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背着手从暗处走出。短时间不见,如今也不过五十多的泽良头发鬓白,背也有些佝偻,仿佛老了十余岁。
“是您叫我来的?”火核双手揣刀,耸着眼皮道:“我说老爷子,您这半个月都在干嘛啊。”
话虽如此,可从对方呈现出来的倦容他也能判断,这和父亲羽胜最后的状态一模一样。
火核眼色一动,不等泽良开口,又听到身后的树林一阵窸窣。
“父亲。”
姚华从林中走出,她看到火核不由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既然都到了,我也不废话。”泽良没有多做解释,只看着没反应过来的二人,说:
“今天早上义彦和哲宇来找我,提到姚华和亲涡之国的事——”
“不行!”
异口同声的回答让火核和姚华骤然看向对方,两人相视轻笑,随即转向泽良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我不会嫁给别人。”
“我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见他们如此决心,颇有种“死扛到底”的势头,泽良一怔,又缓了缓眼色喟叹道:
“跟我过来。”
他说罢转身朝神社后方走去。两人不解地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前。
穿过神社后的一处小树林,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入眼又是一座破败的建筑,凌乱断石上刻着隐约可辨的团扇族徽。
“这里,难道是……”
“没错,是宇智波最早的神社旧址。”泽良点头说道:
“距今数百年前,我们两族还未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就连神社的位置也不过百米之隔。但随着领地扩张,资源争夺等多方原因,千手和宇智波在问鼎忍界的同时矛盾日益激烈。最终这两处神社也被废弃于此,再无人问津。当年我是无意发现此地,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遇到羽胜。”
那是一个灰暗无光的年代,两名少年在任务中双双负伤,同时来到此处躲避。他们认出了对方衣服上的族徽,且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下手,但二人只是各自靠着一个墙角,谁都没这么做。
“期间我尝试和他说话,那家伙始终摆一副臭脸。眼看快要没吃的,我出去寻了一圈,直到太阳落山才找到一些勉强能入口草根。但等我回去时,他已经昏倒在地身上还添了多处新伤,而我所靠的墙角竟放了不少干粮和水。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在我走后也出去了。”
“因为您一来就把您的水全给了他。”火核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爸说,当年如果不是那点水,只怕他撑不过半天。何况他的伤要重很多,真动手他也打不过您。”
泽良有些诧异:“他和你讲过这些?是,当年我们若没有互相帮助,恐怕都会死在这里。”
火核依稀记得父亲聊起这段经历的时候也是草草几句,轻描淡写地带过。只说那是自己曾经的一位朋友。
“没想到,父亲说的那位朋友是您。”
泽良短暂一愣,忽然笑了:
“他还认我做朋友?其实那时我也天真地以为,我们彼此有过落难扶持就算朋友了。没想到上了战场那家伙下手还真狠啊,这一斗,四十年就过去了…”
姚华默然道:“为何这些事您从来没提起过,原来您和火核的父亲这么早就认识了。”
“因为没有意义。那段经历也曾让我有过两族可以和解的想法,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数十年的刀兵相向。”泽良叹了口气,说:
“18年前,当我发现柱间私下和田岛的儿子往来时,我准备告诉佛间,可又犹豫了。最终我放弃了这个做法,大概是不想破坏他们那份来之不易的友谊,虽然我知道,那两个孩子迟早会有决裂的一天。”
火核沉着目光:“因为您觉得,千手和宇智波本质上就是水和火,永远无法相容。”
“这个想法我从未改变。如今的和平,不过是柱间和斑本着少年时的情义和承诺,苦苦维持的一厢情愿罢了。除他们以外,大多数人心里都各有盘算。”
泽良看了看二人,对火核说道:
“回去提醒斑,宇智波可能有人存在异心,不尽快铲除,于你于他都很不利。”
火核一惊:“您是知道些什么?”
“只要他们还有一人在木叶,就不会有战争,可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泽良敛起目光,说:“你虽生在宇智波,但我和宇智波打了近50年的交道,猜也能猜到几分。”
有些事绝不可能只是巧合。泽良自问对这个家族的了解不会比他们这些年轻的后辈少。
“我知道了,多谢您。”火核点头。
“小子,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除了那股强烈的家族责任感,还有就是你活得明白,能跳出忍者身份的局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泽良笑了笑,感叹道:
“我现在懂了,羽胜为什么答应得那么果断。或许这么多年,我们做长辈的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你们。”
姚华和火核对视一眼,转向泽良说:
“您无需为此事为难,既然这是我们的选择,一切的结果由我们自己承担。”
“我会保护姚华,您不用担心。”火核说道,“她于我而言同样是责任所在。”
“保护和照顾都是相互的,我也并非为难,我今天找你们,仅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泽良停顿了一下,提醒他们道:
“既然斗争无法避免,就为自己多些考虑,不能改变就随它去吧。人一旦经历过战争,没什么比平安更重要了。”
对一个为家族奉献一生,将责任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忍者而言,能道出这番话已属不易了。
他们确实是忍者,同样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但偏偏很多时候这两个身份不能共存,必须择其一而行。
姚华看着父亲苍老许多的脸,闻言不免有些心酸,
“抱歉父亲,”她垂下目光,“是我…让您操心了…”
“做父母哪有不操心的,谁让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泽良故作责怪,又看向火核蹙眉道:
“臭小子,真是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