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飞走了。
一枚柳叶镖却不偏不移地扎在了云霁恰好抬起的左上臂上。
云霁:“……”
这觉是彻底睡不成了。
云霁不耐烦地推开一具不知何时压住她右臂的兵卒尸首,坐了起来。
晨光从遥远的连绵山脉后倾洒而出,红艳艳的,正好打在两道一蹦一跳迎面朝她奔来的身影上。
来者一男一女,衣裳褴褛蓬头垢面,与世间绝大多数因连年征战而流离失所的流民并无多少不同。
特别的,是他们的年纪,很轻,不超过十岁。
在战事频繁的边疆地带,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如此鲜活的孩童了。
虽然瘦小,但两颊饱满,保持着孩童特有的胎肥,看起来像极了刚出炉的圆馍或香甜的山桃。
她不由得口中生津,腹中咕噜噜地叫唤起来。
少顷,两孩童如同被法术定住了般,停在了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一脸惊惶地看着她。
云霁不禁暗笑,她又吓到人了。
但她不介意吓得更厉害些。
于是乎,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而后极有耐心地开始清理插在自己身上的兵器。
刀、铩、矛、箭……不一而足,每拔一件她便往地上丢一件。
金属坠地发出清脆的“锵锵”声。
每“锵”一声,那对孩童便越发惊恐地哆嗦一下。
并非他们少见多怪。
任谁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遇见这么个周身染血被数件兵器洞穿胸腹的人,还若无其事地将兵器一件件从身上拔出来,都会觉得是邪崇降世,异常可怖。
偏偏双足像生了根似地被钉在地上打颤,连最本能的逃跑都忘了。
云霁特意将那枚柳叶镖留到了最后,拔出之后,她边缓缓站起,边捏着尖刃将柳叶镖递了过去。
“这是你们的?”她不紧不慢地问道。刚刚睡醒的嗓音,低沉哑涩,平添了几分吊诡。
女童不敢上前,轻轻推了推男童。
男童也不敢,却更怕惹恼云霁。他犹豫再三,跨出一脚,将手臂伸到最长,一抓到镖柄就嗖地立即后撤。
“我,我……我是要打鸟,误伤你了。抱,抱歉。”
每每战事过后,总有流民会赶在后军辎重营来清理战场前,在死伤将士的身上搜寻吃食或是一些值钱的物件,有时也会起冲突,类似的误伤她早就司空见惯。
“无妨,刀剑无眼,日后小心便是。”
她话音未落,却见那男童双手合十,口中依依阿阿地对着她吟颂起咒语来。
云霁只听清一句“斩恶除邪,度鬼万千”,便骤然失笑。
“你竟是将我当厉鬼了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