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
宁静。当夏洛克躺在他的床垫上时,沉默,如此沉重,如此令人窒息,充满了他的感觉,这是由某个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提供的。他的脑子里盘旋着不同的化学公式,预测着不同危险组合的结果,同时他的双手在毯子下抽搐,握紧又松开。
虽然大多数大学生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不得不在摇摇欲坠的双层床上忍受着室友的鼾声和嘎吱声作为摇篮曲的痛苦,但夏洛克却有幸住在一套极其豪华的两居室公寓里。 “为了一个朋友,”他的母亲宣称,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夏洛克的心一紧,他将记忆推开,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没有什么比希望更残酷的了。正如迈克罗夫特所准确描述的那样,作为一个装满了浮夸、被宠坏的“金鱼”的鱼缸里的天才,他获得任何情感联系的机会比赢得诺贝尔奖的机会还要渺茫。
他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脑海中,他正站在宽敞的走廊中央。走廊就像迷宫一样,有数十条隧道通向远处,每条隧道都通向不同的记忆,不同的情感。当他沿着一条特定的走廊走去时,他的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当他到达尽头时,他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书架和报纸。当他走向一本打开的化学书时,他伸出手指触摸皱巴巴、泛黄的书页。
当他的闹钟响起时,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席卷了他的脑海。他□□了一声,翻身将头埋在枕头下。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又是靠□□和头痛药补充能量的一天。他缓缓走出卧室,径直走向厨房桌子上的咖啡机。
当空气中弥漫着烘焙咖啡豆的苦涩香气时,他得意地笑了。显然,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在某些事情上很擅长,哪怕只是为他提供异国情调的咖啡豆和一台价格过高的咖啡机。他坐下来,翻开笔记本,茫然地看着纸上的潦草字迹。他用手指梳理着已经凌乱的头发,在上课前静下心来解读那些难以辨认的笔记。
当他艰难地走在街道上时,风吹在他裸露的脸上,准备好迎接十五分钟的耻辱步行,他独自漫步在校园的街道上,周围都是脸红的情侣和欢笑的朋友群。他把灰色外套裹得更紧,脸上愁容满面,坚定地盯着路,拒绝与任何同学的目光对视。
*...*...*. ..*...*...*
莉莉摸索着钱包,钥匙叮当作响,她的眼睛因疲惫而凹陷,她在黑暗中眯着眼睛寻找宿舍房间的正确钥匙。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成功打开了门。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扑通”一声,把背包放在桌子上。她的脸色蜡黄,眼里有乌云缭绕,她爬上床的横档,躺下,眼皮颤动着闭上。
尽管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她的思绪却在旋转,充斥着当天的记忆,她试图忽略室友不断睡觉的声音以及廉价粉状香水的强烈气味。至少这比陈旧的汗水和熟透的水果的气味要好,她苦涩地想。她讨厌,不,是鄙视她在杂货店的工作。被困在过道之间的幽闭恐怖感,购物车堵住了她的每一个出口,喋喋不休的家庭主妇和喧闹的孩子的声音淹没了她的感官。但她选择了这里,因为那里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多看她一眼,没有人会故意针对她来宣泄内心的情绪。
她叹了口气,把破旧的薄毯子盖在头上,盖住了噪音。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如此轻松地关掉脑海中回响的声音。
他们的宿舍被分成两侧,一侧是莉莉的,另一侧是她的室友贝瑟尼的。贝瑟尼的身边堆满了衣服——亮粉色的背心、暴露的小裙子,还有莉莉一生中见过的更多的手袋。另一方面,莉莉的身边空空如也,令人痛苦。没有个性化定制,没有图片,没有海报——只有书架上整齐地堆放着一叠教科书,衣柜里只有少量的旧衣服。
她的一生都围绕着学习。这是她进入新环境的门票,在这个环境中,她不必低着头,在每次有人侮辱她时,她不必咽下喉咙里的哽咽。她很擅长。事实上,非常棒。
莉莉喜欢学习。她喜欢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挑战,以及理解一个新概念的满足感,但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当她陷入公式和概念的小泡沫中时,她的头脑最终变得安静。化学是她的安全之地。她喜欢预测结果的快感,也喜欢通过对温度或压力进行一些调整来改变未确定的结果。
两个小时过去了,莉莉不安地睡着了。睡眠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噩梦在她的眼睑下徘徊,恐惧将她拖进柔软但凹凸不平的床垫下,陷入她讨厌但无法忘记的记忆中。在她的眼睑下,一个哭泣的孩子和一只举起的手的影子烙印在她的记忆中。
闹钟一直响个不停,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伸手去关掉闹钟。房间的另一边,贝瑟妮怒视着她,睫毛膏沾满了她的眼睑,让她那双暗褐色的眼睛显得更加严厉。她干燥的干草般的头发朝各个方向竖起,散发着啤酒的气味,这清楚地表明她在俱乐部度过了一夜。莉莉别开目光,忙着整理床单,贝瑟尼则对她冷笑。
“你就是个不体贴人的婊子,用你的喧闹吵醒我。你就不能做一个正常的人,有正常的睡眠时间,不要一晚上用你的咕哝声和尖叫声把我吵醒十次吗?” 贝瑟尼啐了一口,嘴唇皱起,皱起眉头。
莉莉直起身子,眼睛几乎没有眨动。经过一个月的单调生活,莉莉早已对贝瑟尼的侮辱免疫了。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熟练的歉意笑容。
莉莉看起来并不比贝瑟尼好多少。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再加上她荒唐的作息时间,她的脸色显得疲惫苍白,颧骨突出。她的皮肤紧绷在他们身上。
“对不起。我早上九点就要上课,我不能迟到。”
她的声音诚恳,但看她的眼神,却是一片毫无感情的深渊。多年与这些被宠坏的贵族打交道的经历给莉莉上了重要的一课。不要参与。如果他们与您交谈,请尽快找到结束谈话的方法。他们的愤怒所付出的代价几乎总是让她承受不起。
像往常一样,贝瑟尼无视她的道歉,躺回床上,不到五分钟,她的鼾声就在整个房间里回响。莉莉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行李,动作迟缓,快速眨着眼睛,让自己的眼睛清醒。穿上毛衣,她的目光扫向衣柜,霓虹橙色外套在单调的黑色和蓝色中脱颖而出。她皱着眉头,没有伸手去拿包,转身就走,背着书包出了宿舍,呼吸着冬日的寒冷,走在去早课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