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沈令淑惊得从美人靠上站起,她正与聂君竹在歪着上面谈些女儿家的私密话,笑容还留在脸上,一时转换不过来,“姨母病了?”
前来传信的内侍有些面生,并不是姨母宫里常见的福寿,他神情冷淡,并不过分亲近,“陛下口谕,特召沈小姐为皇后娘娘侍疾。事态紧急,还望沈小姐尽早动身。”
沈令淑跪接了旨意,站起身令知夏给他包了几两银子,道:“我明白,烦请公公先至前厅喝茶。”
聂君竹亦忧心忡忡,但圣上口谕只召沈令淑,她此时再急也无法。
沈令淑急急忙忙回房更衣,穿戴整齐后走至前厅,预备随那内侍出去时,却突然停住脚步。她道:“公公且站一站,我同我姐姐说两句话。”
她回转身子朝呆立在原地的聂君竹走去,抓住她沁凉的手,眸子定定地瞧着她,低声道:“姐姐放宽心,必不会有事。”
聂君竹却垂下眼皮,声音淡淡:“告诉姑母,不必再为我打算了,保重自己才是正理。”
沈令淑忙道:“说的什么傻话,姨母因什么病的,还未可知,姐姐万万不可往自己身上揽!”
可虽这样说,沈令淑心里也明白,姨母这一病,必与立太子妃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否则为何只传召她,姐姐明明更为心细,也更会照顾人。
聂君竹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姨母她们一再安慰自己,但幸好自己心内明白,本就没有怀抱多大的期待,说失望好像也没有多失望。
她勉强朝沈令淑露出个笑容,“我明白,快走吧,不要让陛下和姑母等急了。”
沈令淑不愿再让聂君竹伤神,道:“姐姐歇一歇罢,方才我们玩闹定是累了,不必来送我。哦,还有,”
她摇摇聂君竹的手臂,“我最近想要几条藕荷色的帕子,姐姐得空便替我做做。”
前院的沈父沈母他们亦得到了消息,沈夫人满目忧愁,沈国公眉头紧锁,沈嘉言担忧地看着沈令淑。
沈夫人想上前多问那内侍几句,却被沈国公暗中捏住了手腕。
她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抚上沈令淑的肩膀,细细嘱咐:“此去定要尽心服侍你姨母,万事当心。”
“我晓得,母亲,你还不放心我么?”
“好孩子。”沈夫人点点头。
转过身却对知夏与问秋二婢道:“警醒些,此番必不要让你们姑娘过于任性。”
两人应下。
沈令淑听着马车外的喧嚣,此时眼中才透露出几分不安。她觉着自己心内空茫茫一片,姐姐与太子表哥之事,难道真的是什么国家大事?
正想着,马车忽然一个急刹,沈令淑忙攀住手边的围栏,才不至摔倒在地。
知夏忙掀开马车门预备去看发生了何事,只听得车夫告罪,原是差点同别家的马车相撞。
“请姑娘恕罪,适才小人躲避不及,惊着了姑娘,只是车轮似乎开裂,马车怕是动不了了。”
沈令淑还未出言,就听那内侍在外道,“蠢才!陛下还等着,若是不尽快修好,咱家同你几个头也不够砍!”
沈令淑这才掀起帘子,“公公莫着急,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再说此时怪罪车夫也无济于事。”
沈令淑主仆三人下了马车,站至一旁,沈令淑这才瞧清楚对面的这辆青蓬马车。
不如何大,可看木料,却是上好的紫檀,怪不得方才那内侍虽嚣张,却不敢对来人无礼。
此时车门打开,沈令淑看清了对方的脸。
虽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可通身的气派却让人不敢直视,整个人不怒自威,望而生畏。
真真是流年不利,怎的同他的马车相撞了?
沈令淑不得不上前,“拜见祁王殿下。”
赵竑沉甸甸的目光又朝她压来,“方才是孤的马惊了,扰到了沈姑娘,”他又朝马车旁的几人扫视了一眼,“沈姑娘这是要往那里去?孤可捎你们一程。”
那内侍孤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到是祁王,忙快步过来拜见。
赵竑见了他,“原来是夏公公,”他面上一派恍然大悟,转过身朝身旁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侍卫跳将下来,对夏公公道:“我们王爷说了,可乘坐我们的马车入宫。”
沈令淑下意识地想拒绝,却见赵竑已缓步下了下了马车。
夏公公自是松了口气,“那便多谢殿下。”说着,转身去牵自己的马。
沈令淑此时也想到,姨母还在宫里等着自己,若能早一刻入宫,她的心也能早一刻放下,沈令淑便移步向赵竑的马车走去。
谁料趁着夏公公不注意,错身间赵竑忽往沈令淑手里抛了块沉甸甸的物什进来,她定睛一看,竟是一块令牌。
赵竑盯着前方,目不斜视,语速比平日稍快,“若事态紧急,立刻着人带着这个去西北门找一位姓谢的羽林卫。”
这是?
她惊讶地望向赵竑,脑中一片浆糊。
她瞪大眼睛,急急低声问道:“殿下?这究竟……”
但此时夏公公已回转了头,牵着马朝他们走了过来,多余的话也不好再说。
沈令淑的心越跳越快,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赵竑竟说出这样严重的话来。
虽坐在有陌生气息的马车内,她亦没有心情多加打量。
到了宫内,便不能乘车,只是今日她们乘坐的马车是祁王的,因此会被专人牵去御马监。
沈令淑身为臣女,亦没有资格乘轿撵,况且皇宫是大晋规矩最大的地方,她只能耐着性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夏公公后面。
她要拜见完宴安帝,才能见到聂皇后。
沈令淑第一次在这四四方方的天空下察觉出了压抑,明明阳光亮堂堂的,可她身上却没来由的发冷。
从前在仁明殿里的好日子,现下想来竟好似一场镜花水月。
宴安帝在仁明殿偏殿里等她。
光线透过半开的门扉,打在他身上半明半暗,沈令淑看不见亦不敢瞧他的表情。
“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