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云络也不是非要精灵的文明,毕竟她备选的种族很多,于是她便肆无忌惮地加速,满意看着大地一点点拥有生机。思考着什么时候投入其他幻想种。
直到云络发现,有一道不间断移动的影子在加速的屏幕中近乎变成虚线。随即,虚线的终点砌出高塔。
云络放大一看,是艾尔芙在组织精灵修葺高塔。
这在云络的意料之外,于是她回顾了下时间。
现在是第九个百年。
艾尔芙看着世界从一片荒芜到遍地绿菌。带领精灵建立了精灵的部落。
如果说有什么不变的,那就是艾尔芙十年如一日地敬爱神明,漫长的寿命中,她从未动摇过履行神明意志的决心。
神是她的创造者,敬仰神明是比她生存更重要的本能。
她加速了时间所以许久未曾注视世界,神太久没有降过指示,这让艾尔芙惶恐不安,怕是自己没有履行好神的命令让神明不悦。
于是艾尔芙不间断地拿珍贵稀奇或者危险、不可触碰的东西过来,企图献给神明。
这些没用,于是艾尔芙又以献祭的架势燃起火焰。
可是这些都没用。
她简直像是怕自己考试不及格会被父母丢掉、于是拼命做事弥补的小孩。
直到艾尔芙看见同她一起降生的精灵死亡,艾尔芙才模模糊糊感觉到,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迫近的死亡。
艾尔芙唯一的愿望就是。
——她希望,死前能再见神明一次。
艾尔芙终日活在忧虑之中,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对神明对话,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获得青睐。
直到艾尔芙转眼看向世界树,它耸入云霄,与云齐平,遮天蔽日。只要看一眼,便立刻会被壮丽的神迹打动。
忽然,艾尔芙想。
是不是只有如此,才能引起神的重新垂眸。
她想要……修剪出能堪比世界树的树干。
自然树木不可能长的比世界树更高大,于是她命令精灵们折断枝蔓,用学会的魔法砍掉树木……
艾尔芙想要利用树干,人为修剪出建筑。她们不需要房屋,也没有房屋的概念,这只是凭借直觉想要砌出高塔,模仿世界树的树干,妄图能重新引起神的注意。
但艾尔芙的想法遭到了其他精灵的反对。
在砍伐过后,艾尔芙发现堆砌木条无法重现世界树那般的高度,于是命令精灵将木头打进地底巩固。
“这样根本没必要。”终于有精灵说,她是最初的那批精灵,一向德高望重。
高塔对于精灵的族群来说毫无意义,植物却能说的上是精灵的亲戚。为了建造高塔而屠戮亲人,她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艾尔芙会有这种想法。
神明在创世后便隐世。
云络只与艾尔芙说过话,对她们下达的唯一一道指令便是尊艾尔芙为王。
之后便是艾尔芙教导她们语言,带领她们,组织她们。
精灵们供奉的王只有艾尔芙。
而不是神。
反对声音此起彼伏,指出这样的无所谓,没必要。马上,这里成为喧闹的闹剧。
艾尔芙静静看着这一切,她的愤怒与惊疑也是迟缓的。
她才发现,似乎她的族人,并没有都像她那么敬爱神。
“无所谓?你们就是怀着这种心情为神做事吗?”艾尔芙问,她忽然觉得有些古怪,她回想起自己诞生之初,看见那些茫然无知,与神无缘的同类的场景。
她们连神都不崇敬。
……这种精灵真的会是她的同类吗?
精灵的寿命以千年为单位,艾尔芙活了九百年,她隐隐约约可以眺望到死亡的将来。
现在回顾过去,艾尔芙只能看到自己生命是条单一的线。
她只是在为神明的意志活着,精灵也只是神明意志的造物,可在神明漫长岁月的沉默中,她的族类竟然忘记了神的伟大。
对神明漠视的惶恐,对子民态度的愤怒,对如今情况的自责,五味杂陈、急怒攻心。
艾尔芙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平静。
“好,那就不要把树木压进地底。”
艾尔芙不再强迫伐木。
她命令率先反对的精灵,使用魔法让大树生长。与其模仿树根打下地基,不如直接使用树根。
代价则是那位精灵透支魔力死亡。
艾尔芙一改态度,变得冷酷嗜杀。用死亡的威胁压迫精灵直到无人反对修建高塔。
无数树木围绕称圆,堆成高塔第一层的外墙,艾尔芙用魔法塑造成一个整齐的形状,转而让精灵用魔法去挖出石块,用藤蔓以及粘性的汁液加固。
艾尔芙抬头望天的时候,天空将暗,流云飘在上空,像泡在水中的棉絮,让艾尔芙想起加固石块用的植物汁液。
她转眼看向高塔,石砌的外壳在欲暗的天色下发散着近乎吸光的墨色,黑沉冷硬,大面积的藤蔓缠绕,无数树木的树干交织,互相束缚,侵入。
看上去奇诡,壮丽,神秘。
艾尔芙思考片刻,还是不够满意,将监工的精灵叫过来,命令在在石块的外表上要加以改变。
每一寸都要做到最好。
她们并没有策划案的方案,这是第一个建筑,因此一切都是边做边改。同时,艾尔芙将反复实验过,如何才能建筑更牢固的经验记录下来。
对待这座高塔,艾尔芙高标准且零容忍。
也有精灵冒着胆子将这话跟艾尔芙说。
这个精灵是艾尔芙的弟子,同时也是她的长女,弥芙。
精灵对彼此,对子辈都不抱有情感,繁殖只是在必要时候由母辈将细胞交托世界树。
弥芙就是艾尔芙基因下诞生的孩子。
弥芙吸取了上个死亡精灵的教训,用一种仿佛为神思考的语气说:“王,就算修建高塔,对神来说也没什么用。”
艾尔芙纠正了她的说辞:“就算我们的敬爱对神无用,我们也不能因此欠缺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