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复复的念清心咒。
一炷香过后,她额前经脉跳起,身子软软的倒在梅花树下。
感受到肉体凡胎的靠近,梅花根系偏执的缠绕着她,一丝一缕没过她的脸,贪婪的吸吮根系绑住的庞然大物。
她的四肢融入梅花根系中,梅花树迅速壮大,从几米长到十米多高。缓缓舒展开枝条,含苞的梅花陡然绽放,像一群洋洋得意、嬉皮笑脸的鬼孩子。
开在黑森林的这颗梅树,便是得了一仙人的神器庇护,看它长在弱水河畔,想来危险的很。不用多久,弱水越发汹涌,冲击梅花树,将它卷席腹中,来到万物不生的弱水之地。
神器恰好在此刻破了,梅花枯萎,大片大片融入弱水,刚触及水面,便化为乌有。
飓风横空出世,弱水一浪高过一浪,拍打在河岸。旋即,如同大漩涡卷走身边的一切物体。
桑灸黎来不及做出反映,拉到了深海区。只差一步之遥,就会进到漩涡中心。
她深吸一口气,逆向游去,发现没有尽头,但一宿也不愿停留,不住游向渺茫未知的岸边。
既然重活一次,她便要活出这一世的精彩。不想再不明不白的久死一回,甚至无人知晓她的降世。
不要!那双坚定不甘的眸子在彻底淹没时,还带着一份久久未散的倔强。
轻盈的娇身依然抵挡不住飓风风速,急速下坠,隐忍着四肢百骸钻心的痛。似金针,扎的她小小的身躯浑身是伤。
她想,如此死后,再也不用拼死拼活争求这世间最难懂的人世之道。
明明……她并没有将盗窃魔骨和洗髓印的任务规划其中,却成了所有仙人口中的恶人、叛徒。为什么要不清不楚的骂她恶人?为什么要咒骂她永世不得超生?可她什么也没干啊。不是她!
桑灸黎知道以冥羡玉的性子必定不会劝阻她。五十年前,他为救自己,早就陨落了。死在了当年神妖大战的荒山上,无人敛尸,死前的一幕定格在少女扑倒在她胸前嚎啕大哭,自己仙体破散,七魂出窍。
她替自己伤心过,心疼过,就足够了,不敢奢求太多。他死的很幸福……哪怕她只爱那个人。
祭祀台之日,众仙见到的只是他用残留法术变换出的莲藕小人。
每半月便由桑灸黎施法将他引入仙池持衣沐浴。莲藕就又如活生生的小人儿一般白嫩,活蹦乱跳的。但她清楚子羡的作风,端庄儒雅,不似他这般顽劣,于是处处耐心教导。怕她露馅,就在去祭祀台前警告他注重礼节作风。而后他心生怨恨,故意到台下激怒她,终究是胆子小了些,不敢太放肆。
当然……还有他。一经重重苦痛后,她已不再爱了。
爱谁不比爱你好呢?世间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吊死在一颗树上,怎么会值得。
水底呼吸困难,她吐出一串泡泡,猝不及防吞下几口水。
河底显然不是弱水之水,而是普通的河水。透明的河水在不远处荡来汩汩黑纹。
桑灸黎蓦地发现,哪儿是什么黑纹呀,是光色透过水传播而来,分明是河下有人。
因而她提高警觉,游向黑纹传播的来源。离黑纹百米远,一只布满银纹,骨节分明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拎到空中,又无声咽入几口河水。
“厄……”,血液从她喉咙里翻涌而出。快……放了我……
桑灸黎瞪着他一对藏在机械面具下,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漂亮眼睛。他绷紧薄唇,菲红的唇色美得人心惊担颤。
他的唇角突然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浮现出一抹冷峭的笑意:“吾的真身在待在这方寸之地六百年了,从未感受到河面如此强烈的波动,原来是个不自量力的废材啊……”
她搭上他冰冷的手,一寸一寸剥离他的手指。随即怔了怔。
他厌恶般的张开手指,桑灸黎的脖子筱的滑落下来,终于好受了些。
“找死!”说罢,将她整个人丢进身后的大门,那是魔宫,去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桑灸黎记得他方才的神情,一红一蓝的异瞳,红瞳中幽幽泛着魔气波光,蓝瞳澄澈透亮,像是镶在眼中的钻石,华光流动。一双眼睛狭长微挑,很是邪魅。
她不敢多想,不知道是自己不愿承认,抑或是不敢相信心中的诸多猜疑。
那双眼睛天下无敌第一好看,怎么会记错了,不过换了个瞳色罢。
魔宫凄森寒凉,如同冰窖,冷得人直哆嗦。她走了段路,发现前方是万丈深渊,蓝色的火焰泛着冷色调。
当年她强忍焚烧之痛,盼望着有人救她,心中生出一丝清明。可她好绝望,没有人救她,子羡被自己害死了。
深渊之上,则是骷髅宝座。她眨了个眼,宝座上便坐着机械面具神秘人。
他眼尾泛红,气焰嚣张,又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仿佛世人生来便唯他是主。
他:“那么现在,你可以滚了。”丝毫不乏少年清冽摄人的声线。
现在,要么你滚,要么等着吾来掐死你。
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