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走过去准备把门关好。
走廊没有人,天蓝色的墙根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灰蒙蒙的,格外斑驳,不知道是哪的窗户没有关,吹的走廊呜呜作响。
突然,视野的盲区闪出来个身影,直直地冲向了她。
银色的寒光闪过,苻伊的瞳孔骤然缩紧。
“你…!”
红色的,黏腻的触感,还有渐渐褪去的温度,以及长久的疼痛。
脑海中是一片混沌,周围好像很安静,却又散发着躁动的气息,空气闷热,蒸得人耳朵里有嗡嗡的声音,连环境似乎都变得扭曲起来。
「你小子!站住!!!」
「别跑!」
有人在,在说些什么…?
苻伊蓦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灰色的天空,冒尖的‘山’以及空气里熏的人想要流眼泪的臭味。
什么玩意?这是哪里?垃圾场吗?
苻伊回过神来,再次确认了一下,她应该在办公室,至少两分钟前还是在那里的。
记忆里的最后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好像还带着口罩和墨镜,她看不见那人的脸,也看不清那人的眼神。
都说内脏上的神经远比皮肤表面的神经要少,所以被捅肚子其实没有刎颈那么疼。
苻伊倒在地上,心道那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她疼都要疼死了。
尖锐的疼痛,疼的一塌糊涂,简直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身体的温度迅速地降了下去,她想要喊人过来,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浑身上下都在疼,好像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好冷…有人吗…?
她不自觉的蜷缩起来,牵动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视野在逐渐被黑暗侵染,她试图捂住伤口,只摸到了满手滑腻腻的触感和不知道是什么的,柔软的东西,而且指尖的触觉似乎也在一点点消散。
啊,是这样啊,苻伊顿了一下,想到。
她已经死了,被人杀死了。
不知道是她纯属倒霉碰上一疯子还是怎么的,反正是刚好遇上了她一个人在那,而且看样子,医生也没给她救回来。
真是狗屎,在医院受伤都没给救回来,那人是捅了她多少下啊?还是说在她昏过去后又回来补刀了?
不对,好像她脖子上也被开了个口…
苻伊直愣愣地盯着天空,两分钟以前她大概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过现在就不那么确定了。
毕竟现在的她,还活的好好的,可以呼吸,可以眨眼,可以闻到味道。虽然对于感官不太友好,但是这种强烈的刺激感,不正是她还活着的证据吗?
她眨了眨眼,努力适应了一下这个燥热又熏人的空气,果然,最难闻的味道还得是是夏时腐烂膨胀尸体的气味,她有次跟着瞿松岭刚好碰上这么一个,差点直接吐出来。
是了,苻伊此人是学医的,学的还是法医。
虽然还没有毕业,但是已经经常跟着导师在各个地方实习了,常年浸在实验室和各种案发现场,一颗小心脏被千锤百炼,只要不是尸体啪唧一下掉到身上,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压住心里的尖叫。
说起来,这人家里明明代代都是文化人,舞文弄墨,不是学文学就是艺术的。到了她这里,家里祖辈都已经给她铺好路子了,就等着她走下去。结果她在亲爹的掩护下,悄摸跑路了。
这下可不得了,又一个乖乖女不听话了,给外公外婆气得够呛。
外公拐杖往地上一杵,问道:
“你去学的什么?”
苻伊想了想,硬着头皮答道:
“学医。”
好家伙,竟然去学医,血糊喇呲的,和那脏的烂的打交道。
这还没结束,外公又警惕地瞪了她一眼,问道:
“学的是什么专业?”
苻伊嘴唇嗫嚅两下,支支吾吾的讲:
“法医。”
好嘛,学医就算了,还学的是法医,天天在外面追着案子跑,和死人打交道的活计。
外公两眼一翻,差点蹬过去,事后扬着个拐杖又一次追了她爹两条街。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嘴苻伊的亲爹。亲爹长得很俊俏,总是像只狐狸一样笑眯眯的,当年把妈妈拐跑的时候,外公也是追着骂了他两条街。
苻伊长的像妈妈,尤其是那双温柔又乖巧的眼睛,只有偶尔眨眼时流露出狡黠的才会暴露些小心思。性子其实看着也挺像,人如润玉一般温和,生的又白净,人缘总是极好的。
每当听到有人说苻伊像妈妈的时候,妈妈总是会笑笑,然后摸摸她的头:
“小一,你和你爸爸才是最像的。”
她和她爹一样什么都不怕,天生就长了副反骨。
鼻子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空气,变得麻木,意识逐渐清醒,身体的控制权也逐渐回到大脑。
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过来。
苻伊撑着自己坐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好像矮了一节一样。
她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不知是碰到了什么,还叮啷咣铛的响。
苻伊低头一看,胸口一哽,强迫自己接受了另一个现实。
小巧又白嫩的手指,指节短短的。
她回到了九岁的模样。
穿的还是生日的时候外婆给做的一套柳绿色的明制,叮咣作响的是她带的那些镯子项链。
这样的衣服,大抵只有她有这么一套吧。
她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感还蛮不错,年轻就是好啊。
苻伊现在有种浓烈的虚幻感,即使现在刺鼻的空气和熏人的热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记忆里的冰冷和疼痛还不时的会刺她一下。
她真的还活着吗?还是说这是她昏迷时大脑编制的梦境,好让她陷入更深层次的长眠?
苻伊深吸一口气,直到再也无法吸气,呛人的空气充斥着整个胸腔,刺激着每个细胞。
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捡了一条命,甚至身体还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