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若是出去了,莫说是复仇,她们主仆二人定要命丧于此。
恰在此时,有人缓步靠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里面的人听个真切:“两位姑娘,歹人已经抓住了,我家大人身负皇命,身上还有伤,莫要耽误了大人的行程。”
杜妩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从没有人这么不留情面地指责她。她颤颤地抬头望过去,许良钰眉间有一道浅浅的沟壑,看着心情不虞的模样。
当下的危机是解决了,可是长久的困境并未消除。即使十分不情愿,杜妩也不得不承认,她若是继续呆在京师,迟早还会被婉姨娘母女暗害。
父亲从不管后宅之事,婉姨娘在府中俨然是主母姿态,更别提如今京师只识杜卓婷而非她杜妩,她就算闹到大理寺,这件事也不会得到妥善处理。
更何况,她回到镇国公府该怎么复仇呢?
她唯一的破冰机会,就是眼前的男子。
只是许良钰乃是内臣,一不与镇国公亲近,二来性格桀骜阴骘,想要说服他实在是艰难。
杜妩心神不宁地紧了帕子,目光游弋起来。落在他撒着血迹的衣摆上,神情一愣。
对啊,他不是受伤了吗。
她膝行上前,只差一寸便能挨到男人的衣角,嗓子因为紧张僵硬得很:“妩略通医术,若是许大人不嫌弃,愿一试。”
杜妩俯下身,将姿态放得极低,微折的腰肢透露着谦驯温婉,只是浑身绷得很紧,心思不在对方身上,自然也没注意到男子从她靠近开始便僵硬的肢体。
看见男子毫无反应,杜妩涨红了脸,将双手附在他膝上,低声祈求道:“若大人不嫌弃,妩现在便能替您包扎伤口。只求您护我们二人一路周全。”
说完这句话,她已经是窘迫到了极点,根本不敢再看男子的脸色,就错过了窥探对方心思的机会。
她只感受到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从她的头顶扫过,一路烧得她浑身僵硬。她虽已经人事,可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只隐约觉得这目光着实难捱,却分不清其中意味如何。
玉手搭上许良钰的膝,春衫薄,热意透过来时,竟有种肌肤相亲的触觉。
良久,听到许良钰斥退了下属,杜妩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悄悄抬头觑着他,冷不丁看到对方微红的耳垂。
杜妩讶异,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他这般身居高位却朝夕不报的人,女子必然不敢与之亲近。且他乃许府庶子,母亲身份地位,终生未娶,所以恐怕没有与女子接触的经验?
杜妩眸光微闪,试探着低垂下头,隔着衣摆与里裤,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没有什么比美人示弱更让人心生怜爱的。更何况还未毁容的她是京城绝色,蛾眉轻扫,远山般的黛眉,微微蹙起,眉目间隐含着无尽的哀愁。鸢紫色与竹绿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包裹着的曼妙身姿,举止投足间是清艳到极致的妩媚之美。
暗中观察着面前男子的反应,杜妩如蝶般的双睫轻轻颤抖。
她想起来了,前世许良钰风光回京,秦璋便与六科言官勾结弹劾他。皇帝也因为忌惮锦衣卫势大,竟然压了许良钰的官职。从那以后秦家与许良钰是彻底杠上了,十几年来暗流涌动,斗得不死不休。
但许良钰十五岁进宫,坐到指挥使的位置上时,不知比秦璋城府深了多少。所以杜妩嫁过去时,秦家已经被打压得喘不上气了。
如果不是她求了父亲写信送往许府,秦璋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更别提加官进爵了。
这次虽与许良钰是偶遇,可未必不是个机遇。秦家于许良钰而言是迟早要发作的暗疮,她只需要再下一贴猛药,找机会挑起两人的矛盾,她要亲眼看着秦家败落。
不然要是等到许良钰回京,秦家上门提亲,一切都晚了。
助人需要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现在许良钰秘密下江南,既缺人也缺钱,恰好如今她有医术拿得出手,身份尊贵,依附在许良钰身边的计划有四成胜算。
为奴为婢又如何,与虎谋皮又如何,反正她这一条命都是白得的。待她复仇结束,便找个幽静的地儿了结余生,许良钰便也怪罪不到祝家。
瞬息间她就打定了主意,必须留下来。
话虽如此,可真感受到怀中人微动,杜妩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失落起来,收紧了手臂,闭上眼。
许良钰瞧她这副样子,便想起许府豢养的几只白兔,胆小得很,见了人哆哆嗦嗦;同时又黏人机灵得很,时不时蹭蹭他的手心。
缓缓将手攥成拳,然后重新放回身侧。
“你便是这般把脉么。”
杜妩睁开眼,便与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对上了,被调笑得脸颊绯红,一阵阵的羞耻。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有多么大胆。
虽说承平风气开放,可是对见第一面的男子就这般动手动脚,实在太失礼了。
更何况她前世回京后,便少与外男接触,与秦璋也是相看两生厌,从未见过许良钰这般的男子。他的眼神初看凉薄无情,看她如他人无异。可细细揣摩之后,便能感受到隐藏在其中的不敢深思的意味。
两人之间太近,近到已经略显狎昵了。杜妩强遏着羞耻执起他的手。并起两根手指搭在他手腕上,努力摒去心中杂念。
脉浮紧且杂乱,似乎是表寒里热之症。用膳不规律以致脾胃虚弱,脾胃湿寒加之经血不足,受伤后便难止血。
只是表寒是因失血没错,可里热多发贫苦之人,因食物贫瘠单一多得此病。但是许家乃是钟鸣鼎食之家,吃穿用度无不精细,怎会......杜妩一顿,隐约想起前世传闻许良钰是许家私生子,一直养在乡下,十四岁才接回京师。
杜妩微微蹙眉,腾出另一只手搭在许良钰的额上,果然发热了。
杜妩将手已经搭在他的衣襟上,解开了一颗扣子。下一瞬,她的手腕猛地被握住。杜妩一时不查,整个人跌落在他怀中。
皮肤上手指冰冷如铁,怀中更是半点温度都没有,杜妩只觉得像陷在冰里般,慌乱之下按在了他的大腿上,吓得差点弹起来。
接二连三的接触令杜妩脑袋晕乎乎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