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见和鸢时都同是她自小一块长大的,梅见年纪是最小的,但做事细致稳重,大家伙儿都爱叫她小梅姐姐。
卞期惠也有样学样,反着来叫。
梅见闻言无奈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确实拿她没办法“小姐……”
不多时,夕阳西下,地面被撒了一地绯红的碎金。
因着先前的梦魇,卞期惠不再练枪或是临帖写字,而是去西南角院里散散心。
角院栽有一棵柿子树,为了生计,卞家留种的大多是果树,这不同于其他高门大户,像武都郡有名的世家顾氏,听闻别院就是栽满松柏和青竹……
贵门之间也是分个三六等的。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再等上一等柿子树就会结果,去年柿子树第一次结果,满树都是金黄。
她和兄长二人在树下持弓射下不少果实,家中的奴仆们都拿着粗布在下边接,热闹不已。
那天全家上下都吃上了这棵树结的柿子,确实是脆爽香甜,口齿生津。
“小姐,柿子的季节要到了!去年你和大公子一同射箭,射下不少柿子。”鸢时忆起去年,有些雀跃地说。
毕竟对于他们奴仆来说,主人家若是有什么活动,自己也能跟着一块开怀。
“同我想到一块去了,但是那天之后,我发觉的箭术远远不及阿兄。”
“小姐,箭是大公子最为擅长的,大公子的箭是郡中数一数二的,那可是咱家老爷也曾夸奖过的。”
“但是公子的枪法绝对比不过你,小姐不必要去跟别人擅长的去比较,在奴婢眼里,你就是最厉害的小姐!”鸢时看见自家小姐低落的样子,急忙宽慰。
小姐作为一个女子,又不需要上阵杀敌,日日坚持练枪本就是寻常女子不能比的。
“鸢时,我在你眼里是这般好?”卞期惠扭头看向鸢时,感动又惊喜,不愧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那可不是,小姐虽然贪嘴但是从不吃独食,每次都是………”
“………”
“鸢时,你说师傅去了何处?”卞期惠转而看着不远处新修砌的墙,转移了话题。
“庄师傅……奴婢也不知。”提到姚师傅,鸢时的情绪有些低落。
师傅是卞期惠在前面那个矮墙那边捡到的。
这一块墙在祖上本来是个可以出入的门,但后来不怎么用,母亲便叫人用土砖暂且把它堵上,变成一个三尺高的矮墙。
幼时她很爱在这座矮墙玩耍,因为能碰见与她同岁的伙伴。
一天午后她如常溜过去玩耍,依依不舍地跟小伙伴告别后。
突然出现一个面泛红光,仙风道骨的男子。
卞期惠觉得自己这是看见了神仙,直呼“仙人!仙人!”
那仙人果然留步,走上前来。笑眯眯地看着小卞期惠,“丫头,你可是在唤我?”
“嗯!”卞期惠扒着矮墙,卖力地点头。
“那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仙人,我想同您做朋友!”卞期惠很喜欢面前这个老人家,她觉得他就是伙伴说的天上仙人。
“哈哈,朋友怕是做不成。”老人家朗声大笑,衣袂飘飘,活像画上的人活了过来。
闻言,卞期惠有些失落,但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
“不过小友,我做你的师傅可愿意?”仙人抚着胡须,认真地询问面前的小女孩。
“愿意!我立刻同我阿父说!”卞期惠高兴地说。
“那我下次如何见到您?”卞期惠不敢立刻离开,怕仙人一去不复返。
“我认得你家,你家可是卞家?到时我登门拜访即可。”
“正是!有矮墙的就是我家。”卞期惠脆生生应下,非常开心。
面前的老人家乐呵呵地笑了几声,点了点头就悠然离开了。
卞期惠巴巴地望着仙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看不到一点,这才跑去告诉自己的父亲。
卞父一听,顿时觉得这是女儿的机遇,能人藏于市,当今天下还算太平,所以许多武学大家都隐于地方,逢得上实在千载难得。
“惠惠,自己就给自己找了个师傅,不愧是我卞贤安的女儿。”
轻轻抚摸了闺女的头发“仙人若是来,我定然欢迎。”
第二天却没人登门,于是卞期惠就等啊等,终于有一天,一位老人家登门拜访。
他就是期惠日日翘首盼来的仙人,仙人姓姚,无人知晓他的过去也无人知晓他的来处,只知道师傅住在山下的青云道观里。
再后来仙人就成了她和兄长的师傅。
她的枪法就是由师傅教授。
多年来,卞期惠觉得自己无甚突出之处,只一脸笑面和一手长枪尽传她师傅的衣钵。
师傅为人有趣待人宽厚,府里上下都爱戴他。
他时常带一些新鲜的玩意过来,或是山间野果或是可爱的小动物,还有亲手扎的竹编,每次卞期惠非常喜欢。
直到某一天,师傅忽然不见,一如同当年那样突然出现,只是这次再无处寻找。
“奴婢认为,庄师傅就如小姐所言是天上仙人,应该就如戏文说的……什么升天,长生世上!”鸢时笃定地说道。
“白日升天,长生世上……”
卞期惠遥望天边,漫天火红的云霞尽数落进眼底。
她向来不信长生,但若是师傅,她愿意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