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事,两个丫鬟都轻手轻脚的退至一旁。
卞期惠抚了抚铜镜,借着灯光看向自己,乌发如瀑,脸隐在绞干的发间,倒算是双目有神,嘴唇嫣红,气血饱满……她冲铜镜中的自己微微笑了,眼睛就温和地弯了下来。
白日里那些轻歌曼舞的姑娘令她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她自小习武,手上早已生了茧,全然不似闺阁小姐那般柔嫩漂亮……
“梅见,我的手脂呢?”卞期惠突然开始翻找。
“小姐,你前些日子说用着麻烦,奴婢就没有再调配,若是小姐需要,我明儿个去水粉铺给你买些回来先用着。”梅见对自家小姐的询问有些意外,上前认真答道。要知道这类物什小姐平时用得极少。
卞期惠突然想起自己当时确是嫌着麻烦,让梅见不再备用。
手脂长期用着确实有效但抵不过她日日握枪,除非她不再握枪,才有希望。
但这绝计不可能。
这般想着,卞期惠有点怅然,挥挥手让梅见退下。
又认真地看向铜镜,发起了呆,又想起桥上的顾含章来。
说来实在惭愧。
那顾含章,玉质金相,恍若天上人,那样众星捧月的贵门子弟,什么样的人间绝色没有见过,怎的会看上她?
卞期惠摇摇头,她明白这世间的缘分是强求不得的,实在不应为难自己。
后头两个丫鬟看着自家小姐一会叹气一会摇头,很是不解。
这边,卞父和卞母一同盖被躺下夜深人静夫妇二人谈些私语。
卞父还是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是奇怪。
“琼娘,今有一事我实在想不通。你说这谢琅何故今日对我这般热情?”
“如何热情?”
“倒是多夸赞咱们家期惠。”
卞母突然有些品出味来了,“问闺女?这该不会有意相看我们期期?”
“如此如此,他家谢三确实年岁相仿。”
“这谢三是个不错的儿郎,自幼习武,也是仪表不凡。只是看起来颇为冷淡,怕不是个知心人。况且谢家……”卞父又道。
谢三知心与否倒是其次,他最担心的是谢家的身份,当今朝廷分为保守派和变法派。
这谢家是平昌王一党,这平昌王实在是变法派的代表,但变法派实为帝主不喜,因此平昌王被贬幽州,这谢家也是受了牵连。
若不然谢家可是青州大户,何至于迁家来凉州这临胡北地。
“确是如此,徐家那个小孩我今儿个瞧见了,不错的儿郎,且幼时一同长大,倒也知根知底。”卞母明白卞父的顾虑,转而说道。
“还是问问孩子怎么看。”
“正是这个理,明儿个我就去问问期期。”
夫妻二人又聊了些会,卞父就吹灭一旁的灯。
翌日清晨,卞母就唤卞期惠来堂前。卞期惠听到通传,还是非常惊讶的,平日里这时候是她练枪的时候,母亲一般不会在这时候传唤。
虽是这般想着,卞期惠也赶紧放下卷起的衣袖,免得挨训。
一跨进堂前,就看见笑得慈爱的卞母。
卞期惠端起阿萍才呈上来的茶就饮了一口,悄悄觑了一眼卞母。
卞母还是笑,倒是开口了,“期期,你这些天去了秋猎,可有意于谁家?”
卞期惠明白了母亲来意,“阿母,并无特别。倒是结交了些伙伴。”
“如此甚好,这些郎君都是不错的人。那阿母问你,谢家的三郎如何?”卞母话头一转,引入正题。
“可堪为友。”
女儿的回答令她有些讶然,怎是跟男子为友与否。莫不是不开窍?
“那徐家的如何?”卞夫人说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人选。
“徐家,母亲说的可是徐雎衡?”这下卞期惠有些惊讶了。
“正是!”
“徐雎衡是风致的兄长,也犹如我的兄长。”卞期惠满脸坦然地说,其实心里真是啼笑皆非。
这徐雎衡同她自幼长大是不错,小时候她还救过落水的徐雎衡,但就是太过熟悉,自是明白,双方都无情意。所以,说是兄长其实倒也无错。
“顾家三郎含章?”卞母这下真是大失所望了,又不死心地试探道。
卞期惠突然沉默了。
卞母也懂得了女儿的心思,女儿有意于顾含章并不意外,这顾家公子确是风光霁月,清风拂面。多少女子为其倾倒。
只是这顾含章哪里可能,虽家处在凉州,但是实打实的凉州唯一的世家,世家之强大有目共睹,就算帝主撅了,这世家也不会有半分影响。更遑论赵家,徐家都有意论亲。
“女儿愿膝下尽孝。”卞期惠放下茶杯,认真道。
“行了,退下吧。”卞母不乐意听这个,想着赶人了。
“女儿茶还没喝完呢!母亲话说完就要赶我走?”卞期惠有些不满道。
母亲真是,难道只有结亲的事可以说,尽孝如何不好,还真是不乐意就赶人了。
卞母闻言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女儿,阿萍在一旁看着母女二人也不由得满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