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头顶的太阳位置早已发生了变化,洒满阳光的树林如今也不再是最初模样。
宋云初没有时间概念,只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好久,从日上三竿到日头偏西。现在有两条路摆在她面前:一是继续前行寻找草药,二是原路返回,二者现如今对于宋云初来说同样困难,可她在抬头看向西边的太阳后,还是毅然决然决定选择第一条路,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不想半途而废而已。
“开玩笑,这点运动量能难到我?我可是成功熬过三场军训的人,运动量肯定没话说。”宋云初虽如此说,但也阻挡不住她此刻气喘吁吁,甚至有一瞬间她都在后悔,为什么要进入树林?又为什么要让她闻到草药味?
就算是闻到了草药味,她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草药?散会儿步散散心回去不香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趁天色未暗,就还有机会。
她停下脚步,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扶在树干上休息,低头扫了一眼,裙摆以及鞋袜上不知何时沾了十多个苍耳子,却也无心理会,她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支撑她弯腰把它们摘下来了。
休息够了再接着寻找,药香渐浓,宋云初心中大喜,如此浓郁的药味,若不是离得不远,便是近在眼前了。
她加快脚步,跨过林中枯木,可谓是翻山跃林,终于在拨开一人高的杂草后寻到了心心念念的草药。
那是一片三七,成片成片生长在树林的最西边。宋云初环顾四周,三七往后的地方依旧是一片树林。她已经没有力气到前方查看了,跪坐在地上,检查三七的成熟情况,确认成熟后将其中一根三七拔起,靠近鼻子细细闻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这里的三七应是有些年分了,个头是个顶个的大。
宋云初喜不自胜,双腿的酸软此时出现,此时天色见晚,她也因此摆烂:歇会儿,歇会儿再走。
刚瘫坐在地上没多久,隐约听到有人声传来,数量还不少。宋云初四下观望,猛然瞥见自己来时的方向有几束隐隐火光。
声音渐近,宋云初听出是梁翀的声音,他此时正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云初,带来的小弟也高喊着夫人。
宋云初举起手臂,大幅度挥舞着,同样以高声回复到:“我在这里!”
一声不行,那就再喊几声。
梁翀很快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的方向慢慢静下声来,像是在仔细聆听她声音传来的方向。宋云初再次呼喊,梁翀回应了一声,之后便看到火光跃动,正快速朝自己这边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云初此时的心也越跳越快,不知是为何,此刻她很渴望见到梁翀,马上想见到。
梁翀的身影闯入视线,他见到宋云初的第一秒,便是冲过来一把搂住坐在地上的夫人,双臂收紧,生怕一松手怀中的人便消失不见了。
宋云初当时懵了一会儿,知道小弟提着灯笼跑过来,她才感觉到有些尴尬,轻轻戳了一下梁翀的腰,示意他放开自己。
梁翀会意,松开不知是何缘由面红的宋云初。他看到宋云初衣服上的苍耳,以及满手的泥土,不由道:“你来这里干嘛?为什么不让人跟着你,我回到寨子见你不在,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面前的人紧皱眉头,握在手臂上的手也随着话语逐渐握紧。温暖厚实的手掌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使宋云初的面部逐渐升温。
她轻轻推开手臂上的手,反握回去并且轻拍安慰:“本就是寨子后面的树林,我没想那么多就进来了。你看!”她举起握着三七的手,举在梁翀面前骄傲地展示,“我在林里发现了这个!”
想象中梁翀惊奇好奇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他定睛看清楚宋云初手中的东西后,习以为常道:“这怎么了吗?”
见他表现如此平淡,宋云初有些情绪,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梁翀也紧跟其后。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在林中发现的三七!这是草药!”
梁翀还是一脸平淡,点头道:“我知道啊,这不是咱家的吗?”
此时宋云初的表情正是希望看到梁翀做出的表情,她一脸震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啊?”
梁翀继续道:“这片三七地是我们寨子的,不止这里,在后面的所有草药,都是咱家的。”
*
宋云初的震惊一直持续到被梁翀抱回清云寨,她坐在床边,梁翀正半蹲在地上为她把裙摆和袜子上的苍耳子摘下来,结束后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道:“这件衣服换下来让荣婆洗一下吧,还有这鞋,不出意外应该是不能穿了,我找人再帮你做几双。”
见宋云初依旧呆着不动,梁翀侧头查看,只见她目光呆滞,眼神早已不知飘向了哪里。他伸手在宋云初的眼前挥了几下,尝试叫了她一声,宋云初这才神游回来,询问了一路上的震惊:
“林里的草药真的是咱们家的吗?那为什么里面几乎没人进去呢?为什么你不利用草药做些生意呢?”
梁翀轻笑一声,将外衣脱了下来提在门口抖了抖灰再进来,一边把衣服挂在衣架上,一边回答:“那片草药田是我曾祖父留下来的,他当时让我父亲继续行医治病,治理草药。而我父亲却因为当年流匪横行,行医实属艰难,为保命这才选择放弃行医,走上了山匪这条路。”
“而我在出生后不久,我爹并重离开,留下我和我娘。我娘是农民出身,不懂药理,但是对种地颇为研究,所以那片草药地都是我娘生前打理的。”
“我没有学习过草药相关,所以一直拿那片草药没办法,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好那片地。”
宋云初听着梁翀讲述自己的故事,他的表情虽轻描淡写,但语气却流露出了可惜与无奈。
林中的那片草药田,光三七的占地面积便不容小觑,更别说其他还未见到的草药。如此广阔的田地,想必梁翀家自他父亲之上世代行医,可惜天时地利人却不和,被迫放弃传下来的土地,当起了人人恐惧山匪。
接触到宋云初惋惜的眼神,梁翀释然一笑,坐在她旁边搂过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到:“我们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庆幸有了一位明君,也庆幸我在大肆搜查山匪之前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