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沾染上这种疫毒,先是高烧呕吐,咳嗽不止,后是疠气入肺,吐血惊厥,哪怕是健壮的成年男子,染上疫毒后短短十几日身体就会迅速溃败衰竭,到那时便再也无力回天。
尽管袁知晏提前预警,队伍中还是有不少人相继感染,还没到岭南人犯就死伤大半。
“十人到岭南,九人难还家,买好棺材板,再把老本花。”
众人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戴着沉重的枷锁日夜赶路,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即便是侥幸活下来,身体也严重亏损。可到达岭南后,这群外来者才算真正领教到流放之地“鬼门关”的威力。
岭南闷热潮湿,四季晦明,地形气候与北方全然迥异,瘴气毒物,蛇虺之害,无所不有。众人无法适应,大多都患上了肿泄疟痢之病,更别提还要整日去做开荒、修葺的活计。
章文帝在各地大肆修筑行宫,被发配到此处的流犯主要负责运送搭建宫墙的砖石,筑墙的青砖每块重达十几公斤,驼背伛偻者不计其数。
没过多久,老管家也死在了岭南的瘴气里。
此地位置偏远,信息闭塞,众人还不知晓帝京城已风云突变。袁知晏被陆家父子救下时已经瘦得不成样子,陆淮岳一剑斩断袁知晏腕上的铁链,上前用力握了握昔日好友的肩头,那鼓凸的骨节硌得他掌心生疼。
小少年开始抽条了,破烂的衣衫几乎无法蔽体,可袁知晏站得很直,粗大的骨架支楞着,往日丰润的面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窝下青黑一片,一双眼睛却大得吓人,眼里闪动着癫狂的寒光。
他看着陆淮岳,咧着嘴笑了起来。
“袁家人的骨头硬,可以折断,不可压弯!”
“淮岳,我们去宰了他。”
大部队打出了“清君侧”的大旗,肃清南方各州府后一路北上。天下苦□□久矣,讨伐军所到之处,许多人自发前来投奔,队伍规模空前壮大。
袁知晏追随着陆家父子四处征战,大军最终在春天到来前攻占了帝京城,此时的端王手握百万雄师,而殿前军犹如丧家之犬,胜负已然分明。
章文帝于大军压城时便仓皇出逃,可他这些年服用了太多的丹药,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刚逃至京郊便被埋伏于此的袁知晏一箭穿心!
那打磨了千万遍的箭头噗呲一声刺穿章文帝明黄色的外袍,带着血肉直接冒出了他的后背,划开了灰蒙蒙的天色!
袁知晏痛快地扬起嘴角,蠢货,死到临头也舍不下这身黄皮!
尖叫声四起,盖住了章文帝呛血的嗬嗬声,围在章文帝身旁的妃嫔太监们如鸟兽散。
长刀哗地出鞘,他双目赤红,正要提刀上前砍了那狗贼的脑袋,却被陆淮岳一把拦住。
“不可!切莫让新帝心生忌讳!”
而后一声令下,铁骑营利箭如雨,将几十具尸体射成了刺猬。
箭箭皆致命,再也看不出破绽。
至此,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