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杂粮就逃不过这七情六欲,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看不惯涂月溪得到的好比她多?司上青自鸣得意着,不信她不就范。他又派跟前的小厮再去驿馆那边看看昨晚喝得不省人事的萧遥的情况。他约莫着醉成那样的他现在肯定还没有起。一样也是个愚人。在他眼里,被这些小情小爱束缚了手脚的人,都是愚人!
不过,自认为绝顶聪明的他却不敢低估了摄政的义王——太灵司孟义慈。他看起来年纪尚轻,可也许活得年岁比他还久呢。他身上的假皮比不上人家的货真价实,他满脑子靠着争名夺利的热忱积攒下的老奸巨猾,指不定在义王眼里尽是些孩童的把戏。他不敢造作,不敢放肆,不敢因小失大。思来想去,唯有将自己藏了多年的杀手锏放出去,才能在离族中搅起些波澜,攒在手中是死的,让他太灵司知道才能彰显出它的价值。涂月溪这个涂千里留给他的后患,光害他焦头烂额可不够,他可要多拉些人跟她一起倒霉。他这个始作俑者在计划实施的八九不离十的此刻,顿时有种走上了正道的感觉。萧遥倒下了,义王来不了了,困在猎人谷的涂月溪又不能感灵,一旦被那些匪徒掳走,谁还找得到她?
他盯着火盆中的炭火,古清浅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一时间,根本没有心思做别的,只能在屋里等啊等,等日头再高一些,古清浅的准信儿一到,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再做一次好人,给萧遥送去醒酒丸,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到了半上午,古清浅那边还没动静,司上青派出去的小厮却急急地跑了回来,说萧遥起来后好人儿似的,往丽天阁去了。司上青一听,条件反射地一脚把他踹开,嘴里骂将起来,万一他发现涂月溪没在,也许会有所行动,顾不得那么多,他风似的就冲出了院门往丽天阁那赶去。
司上青扮做书生模样进了丽天阁,不好直接打听移幻师,刚好见一女文倌带着两个杂役去集市置办东西,待他们出门,便易形成那女文倌的模样,溜去后园找萧遥,可连他个人影都没有,正踟蹰着,忽见一杂役端着茶水走过,便叫住他,细声问:“移幻师的茶水送去了吗?”
“小的不知,今日易画师也在,所以都是胡小四伺候。”
司上青心下一沉,惊得差点儿打回原形,他知道义王在这里的身份,他,居然也来了?他难以置信,一下子慌了。做杂役的小厮见他半天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要走,司上青赶忙叫住他,清了清嗓子,压着心里的怒火愁云嚷道:“你去,让胡小四再送些点心果子,就说是移幻师要的。”说完扬扬手不耐烦地让他走了。
胡小四不多会儿上了三楼的北画室,司上青悄悄跟在后面,这才找到了萧遥和义王。待胡小四走了,他看四周无人,便施了隐身术,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桃子出城有一会儿了,你就先坐着,迎到她,它立马会告诉我,你再等等。”果然是义王的声音。
“我怕她出什么事儿。”萧遥说。
“用不着大惊小怪,她闭关前最后一次下山,许是还有些别的什么事耽搁了。”义王说完,静了片刻,站在门外的司上青这才舒了一口气,好歹涂月溪还被困着,只去个火狐精那也救不下她,正要退去,又听义王开口,“今早路过驿馆,听说你昨晚跟司上青他们喝多了。”
一听说他,司上青站住脚,那再多听几句。
“哦……呵呵……是多喝了那么几杯,”萧遥支支吾吾地回他。
“司上青是出了名的千杯不倒,你这个酒量,以后还是不要逞强的好。”义王话里带着埋怨的口气,司上青听着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几杯酒罢了,你看,现在也没什么。”萧遥说。
“你师父当年可以化水为酒,化酒为水,对你又不是什么难事。”义王说。
“喝个酒而已,何必动用水幻术,再说——”
“酒多误事!”未等萧遥说完,义王打住他,屋里屋外刹时都屏声静气了。
半晌,司上青只听有脚步声靠近,他吓得一动不敢动,门吱地开了个缝隙,义王探头往外望了一眼,又关上门,他听着他走开的脚步声,大气不敢出。
“你还不知道,”义王压低了声音,“你的一石双灵,别的都好,就是酒沾多了容易醉得糊涂,偏偏自身又有解酒之力,睡上一觉全然无知,当年我发现你师父有这个毛病并不以为然,大战后知道了他的秘密,在内藏书阁翻阅古籍时找到因由,才告诉了他。”
“怪不得我师父他滴酒不沾。”萧遥纳罕道,“不过,谁都有个酒醉酒醒的时候,依我看,无需杯弓蛇影。”
“总之,你知道就好,酒醉后的空白,记不得不代表没发生。你以后当点儿心。”
司上青听了这些,不敢久留,突然想起不知道涂月溪怎样了,便带着小心匆匆离开。他这心里忐忑不安的,周密的计划里,本该一醉不醒的萧遥已经不受他控制,本该被绊住脚的义王却出乎意料地赶了来,他心口堵得慌慌的。路过一烤饼摊,他赶紧借故买烤饼将双手探向火炉,果不其然,古清浅给他的心感灵同他的预感不谋而合,借着火炙传将过来:
“计划失败,没有幻羽甲消息,涂月溪已从猎人谷逃脱,正赶往沁城,我再出手多有不便,不过她中了沉睡术,暂时没有威胁。为今之计最好按兵不动,否则节外生枝。太灵司急召我,我不便久留,你我日后再从长计议。”
炉内的红炭火花飞溅出来,司上青哎呦一声手一缩,覆着一张书生的脸面顿时狰狞起来。“不要了!不要了!”他嚷嚷着愤愤离去,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路上所有人都撕成两半。他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拔刀抹了涂月溪脖子的画面,可不管再怎么气怎么怨,最后还是理智暂时把火压了下来。
回到伶乐府,他不敢轻举妄动,喝下一壶酒压了压火气,叫来了自己最得力的亲信,“去,到丽天阁盯着,有什么动静立马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