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
涂月溪略有所思,此时也方觉词中之意,回应他:“离国虽大,但在我爹心里,只一个千暮城就够了。人这一辈子,哪个不是飘零着的。”
萧遥心中同意,却不想在她略显忧郁的脸上又察觉到一丝淡漠,于是叉开话题,拉她穿过游廊上的小亭来到了对岸的阔厅。
“月溪,你看。”萧遥指着屋檐下的匾额对她说。
涂月溪扬起头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着“望冬书房”,名字恰是出自那首曲子,心中默念着“久望冬去白子暖,离国梦忆流年城”,她心领神会,他想必也是怀念着千暮城的吧,便转头笑说:“千暮城的冬在你这岛上怕是等不来了。”
萧遥见她心情好转,也高兴起来,一面说着“聊以慰藉,聊以慰藉”,一面拉着她从明间抬腿进了次间的书屋,屋里布置得十分用心,梨花木的画案,搁着如意枕的软榻,窗前还立着琴架,琴架上摆的正是那修好的丝赋筝,迎面墙上还挂着一幅画,这幅画涂月溪也认识。她一时间竟觉得这屋里的一切都很亲切,便走到画前,端详起来,半面青林,半面红花,一人弹琵琶,一人抚云筝。
“这不是你先前画的那幅画?”涂月溪问。
萧遥点头,指着画中男子的手中筝道:“这是丝赋筝,你再看那琵琶,可否似曾相识?”
涂月溪一眼认出,俏皮地推他一把,嗔怪着:“我的麓雪在画里就这么随便让你给了别人?”
萧遥笑笑,故意凑到画前细看了看那女子,调侃她说:“此女子虽温婉如你,说是别人也不无可能嘛。”他又歪头看看她,忽而一半认真一半戏谑,“麓雪前主,吾信如斯。”
涂月溪凝视着他如水双目,一时间竟如沉沦到一片无边的幽境,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话,但是她也曾有过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也许她爹将麓雪带给她皆是冥冥中注定。她转过头不回他,又瞥见画中诗,低声默念道:
“寒辉舞清剑,孤风碎花笺,
琴音思离合,草字落悲欢。
独去青鸾绝,孤影白鹤怜。
青丝无以续,自此不相见。”
“一首旧诗。”未待涂月溪问他,萧遥开口说。
“你写的?”涂月溪问。
“我师父写的,我有一日突然记了起来。”萧遥回。
这一问一答之后,两人便都没了话,各自品味着诗中的惆怅意味。半晌,涂月溪喃喃道:“世人皆道前移幻师择无情无欲之路,方成武灵真玄之就,哪个知道他也有这般令人唏嘘的情思。”
她轻叹一声,转身走到软榻前坐下,萧遥若有所思地想起他师父,也叹了声气,跟着坐过去。涂月溪看到暖炉里有余灰,问他:“平日里这里不来人?”
萧遥抬头看她一眼,“只有兰姨每日来打扫打扫。今日你来,我就没让她过来。我想跟你说说巫女的事。”
涂月溪看他郑重其事,问道:“冷音已经跟我说了。照你所说,如今我进退维谷,做得巫女,却又为何会招致太后的冷箭?”
“你且听我说,”萧遥正襟危坐,细细说来。
原来,前巫女与韶太后情同姐妹,为她收揽了不少人心,只因她对他师父有放不下的深情,故而在木堇寒离世后,她彻底背叛了神明以致疯癫。韶太后网开一面,没有降罪于她,然而,她亲选的付露娘虽不是离族人,倒也差强人意。一来,她与太灵司的人均无瓜葛,二来,她只有巫女一半的神通,以防巫技师传,姑且暂用,又不妨碍她培养身边人接受巫女要职。
“你的出现,却打破了这其中的平衡。万一你成了巫女,那你肯不肯对韶太后唯命是从,她吃不准,我看,你同她也不是一路人。恐怕无需考验,她便会想方设法先除了你。”萧遥说着,装作太后的模样面露凶光。
“有这么严重?”涂月溪问他的口气似乎是对他的大惊小怪有所怀疑,“可是,我的头魁是熹王给的,我的封赏也是他给的,韶太后对我有忌惮,岂不是多余?”
萧遥眨了眨眼,心说义王的身份还不能说,别人知道义王对她好,不代表熹王就不能对她好了,他急急地摇摇头,“熹王是熹王,太后是太后,只怕弄巧成拙,把你推到君王之侧……”他止住话,留给她思索的余地。
涂月溪不得不信,问:“那……如今该当如何?”
“你尽力而为便是,但莫要锋芒毕露,小心着韶太后,还有司上青,”萧遥嘱咐着,“剩下的事交给我便是。”
“你打算做什么?”涂月溪担忧地问。
“我暗中行事,只要你巫女的灵显可是可不是,他们便难以抉择,你没了威胁,再救你便不难。” 萧遥避开重点,只求她安心准备,其实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倘若她真有巫女的神力,那他便要拿出移山填海的本事来为她遮掩,到那时,如果还救不了她,那灵力耗尽的他想再带她走就更难了。然而,他别无他法,她不是他的,为保她安度此关,他选择相信义王,他说过,无论她是巫女也好,还是灵司之母也罢,就算她什么都不是,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她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