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葛明抚送走后没多久,平阳公主和徐睿识很快就回府了。
吃饭时,平阳公主向儿子儿媳讲起今日入宫探望的事。
“不想从青州回来后不久太子妃便怀孕了,好在不是在游猎集会时便有孕,否则骑马颠来颠去的,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受得了?不过宫里也许久没有婴孩降生了,可把帝后高兴坏了。”
徐恒邈舀了舀碗里的青菜肉丝粥又开了一句玩笑,“帝后尚且如此高兴,那太子岂非要高兴到找不着北了?”
平阳公主也跟他一道笑起来,“可不是,今日我们到东宫去的时候,太子陪我们坐了半日。说是想与我们说说话,实则是舍不得离开太子妃。时间过得还真是快,以前在我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如今竟也要当父亲了。”
徐睿识给平阳公主夹了一箸菜,附和道,“是啊,岁月催人老,你看,我们的阿邈今年不也成婚了。恍惚觉得,他还是一个需要我们护在身后的小孩子,一眨眼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也不得不服老了。”
平阳公主眼里似有泪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驸马怎么突然说这些伤感的话了?这饭还吃不吃得下去了?”
徐睿识笑了笑,试图让饭桌上的气氛松动些,“是,我服老了,但公主依旧年轻貌美,若是出门与阿邈走在一处,说不定还以为公主是阿邈的阿姐呢!”
平阳公主打了徐睿识一下,“驸马何时也开始说这些花言巧语了?”
徐睿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徐恒邈笑道,“阿爹阿娘,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和阿英还在这里坐着?你们甜言蜜语的,我们还吃不吃得下饭了?”
平阳公主佯装生气,打了身侧的徐恒邈一掌,“你这孩子,没个正型的。”
徐恒邈皱着眉,抱着手,“阿娘,疼,疼……”
平阳公主收起打他的手,淡淡扫了他一眼,“活该,不疼不长记性。”
过后,平阳公主收起笑容,看了一眼崔凝安。
看她似在愣神,碗里的饭菜也没有怎么动。
“阿英,今日的饭菜可是不合你的口味?”
崔凝安手里的筷子抖了抖又摇摇头,“没有,我在想,太子妃的孩子出生后,我要送什么礼物?”
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性,她低头吃了一口菜。
平阳公主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我看你像是瘦了,多吃一些才好。太子妃如今的胎还未坐稳,孩子出生还有些时日呢,你慢慢想,不着急的。”
崔凝安点点头,却觉得嘴里的菜没什么滋味。
徐恒邈觉得崔凝安有些怪异,从她取画回来后便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恰好平阳公主回来,让他们一起过去吃饭,他便找不到一个问她的空档。
回去的路上,又是一阵沉默。
崔凝安似乎有什么心事,走路的步子明显比平日慢了许多。
徐恒邈放慢步伐,与她并肩缓步向前。
终是他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崔凝安顿了顿,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但她的回答却很言简意赅,“没有。”
见她不愿开口,徐恒邈也没有追问下去。
两人再度无言地往前走。
夜里的风凉凉的,穿过园中林木,携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吹来,将人的眉头也吹得松动几分。
像是被这吹来的凉风鼓励了,崔凝安终究还是将自己心底的疑问挖出来。
“将军,我们在成婚之前,有没有见过?”
徐恒邈觉得她这话问得突然,好像合该是他们刚成婚时,她便要问的,但却硬生生地拖到了现在才发问,实在是有些奇怪。
徐恒邈没有再深究为何,眼里的光变得比吹来的风更柔。
“或许,我们是见过的,但可能你不记得了。”
徐恒邈的话模棱两可,将人置于云里雾里。原以为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却又不太确切。
心底潜藏的情绪似乎要在这一刻便爆发出来,但她还是极力地忍耐着,“所以我与将军,在之前应该是见过的。”
徐恒邈没有否认,但却反问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崔凝安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风将她吹得清醒了许多。此刻,她脸上的神情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没什么,只是我好似对将军没什么印象,今日突然想起,便随口问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
徐恒邈的衣袖轻轻与身侧的人相擦,言语温柔,似是在安慰她,“不论从前如何,当下我们既然在一起,那便是最好的安排。”
崔凝安嘴角稍稍上扬,只是这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勉强,但徐恒邈却没有察觉。
待回房洗漱更衣过后,崔凝安将妆匣里的东西翻找出来。
她望着翻找出来的物件有些失神,但她心里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正好徐恒邈从浴房回来了,崔凝安便起身走过去。
她摊开手掌并伸手向前,面不改色地观察徐恒邈的神情。
她的掌心卧着一个银色的云丝香囊,上面还绣着祥云的图样。
徐恒邈的眼睛不由得睁大,直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香囊。
“这,这是……”
崔凝安已经悟到了面不改色说谎的本领,语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上回婆婆让人做了新的香囊,我想着,我还是要亲自给将军缝制一个,以表我的心意。不知,将军可还喜欢?”
徐恒邈接过她手中的香囊,仔细端详一番。
不错,单看一眼,确实与他在寺庙丢失的香囊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是面料是崭新的,但缝制祥云图案的线却不是银线而是白线,且祥云的大小形状也与他先前持有的那一只有细微的差别。
这枚香囊应当时她亲手缝制的,绝不是他丢失的那一枚。
他每一枚香囊的样式图案都大差不差,即便有些类似还是很平常的。
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巧合,也许是他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