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永为什么要叫严永?
那还得从一个点说起。
两点构成一条线,三点构成一平面……如此说来,世间万物似乎都始于一点。
换在书法那更是如此。
《续书谱》中记载:“点者,字之眉目,全藉顾盼精神,有向有背,随字形异。”
其中楷书的练习更是把点做为基础,延伸至千万笔画。
“字如其人,人如其字,文如其人,文以载道。”都说下层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做为小学语文老师,比起过早让学生接触书籍,陈翠兰更希望他们能习得一手好字,边写边体会笔下的优美绝句。
侧点、直点、挑点、垂点……引申开来便是横、竖、撇、捺……等挨个练过就该落在实际,学会如何运用在字迹中了。那就来练“永”,毕竟“永”字八法,基本涵盖了汉字的基本笔画。
侧、勒、努、趯、策、掠、啄、磔,挨个组装好就是一“永”字。
写来写去练来练去,陈翠兰送走的人一批又一批,可在怀上小孩儿那一阵,手里的那一批学生才够教会他们笔画,正要落笔“永”字的时候就上医院待产了。
陈翠兰责任心强,尽管人在医院,可心还记挂着自己那批小孩儿,整天除了等医生检查就是问代课老师孩子们情况怎么样?字儿练的怎么样?
问的多了虽然代课老师态度依旧很好,但陈翠兰也晓得自己过分了。且不说会惹人家烦,两位老师两种品行,我的教学方式与你不同,也没必要和你相同,于情于理我代课后的任何事你不应该再插手。
好在陈翠兰想通的及时,没造成同事间的不快。只是这心依旧放不下,那要怎么办?叫严苛给自己带上笔墨纸砚,闲来无事把东西搁在小桌板上练。练什么?就练那“永”字,点、横、竖、钩、挑、长撇、短撇、捺挨个写下来,练一遍不够练第二遍,如此往复了多半月,胎儿动了,要生产了。
该说不说陈翠兰是幸运的,身子骨也是硬朗的,孩子生产的很顺利,产后恢复的也很不错。直到要给孩子起名,严苛那糙汉说:“要不叫严格吧,让他对自个儿严格一点儿。”
陈翠兰孕期都没发过的脾气瞬间涌上头,骂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单细胞生物。
严苛无辜,小声询问那叫要叫什么?
陈翠兰想也不想说:“单名一个永字吧,即是书法练习中的一个关键,也和“勇”谐音,希望他以后都大胆勇敢,心有九宫格蹈矩践墨。”
严永,严永,身上既有严苛的严谨理性,也有陈翠兰身上的明察秋毫。而且像陈翠兰希望的,他不仅心里有九宫格,就连笔下也有九宫格,写起字来跟练过的一样,尤其是楷书,写的那是一绝。所以自小到大,梁晴远书上的姓名都是严永帮她写的。
朋友看见羡慕不已,问她能不能把自己的书也带上让严永写一个?
梁晴远挑眉说不,说严永忙,忙着学习,也忙着照顾自己。
朋友气的翻白眼,骂她:“秀恩爱死的快,小心你俩最后be了!”
梁晴远不为所动,边整理东西边说:“才不会嘞!”转头又问:“严永,梁晴远,分别取最后一个合起来是什么?”
朋友傻不愣登回:“永远啊,怎么了?”
梁晴远冷哼一声,“这不就对了,天注定的,我和他在一起才是永远!”
想一想又厚着脸皮补充:“更何况,be也不仅仅是bad ending(糟糕的结局)啊,也有可能是bed ending(床尾)不是?”
只是这些话她都没和严永当面说过,因为梁鹏自小就跟她说:“女孩子要矜持,就算你一开始就遇到了你认为对的人,但计划往往会赶不上变化,咱得给万事、给自己留一点可往前进也能后退的空间。”
梁晴远觉得梁鹏说的对,所以许多话她都咽回了肚子里。这会儿她听严永说的,根本没想要认帐:“你别胡扯,我没说过这话。”
“嗯?!”严永瞪大眼睛抬头,剑眉把额头堆积在一起,配上那黑红的眼周怪好玩儿。
梁晴远没绷住,低头笑了。
严永失望,问她笑什么,梁晴远只管摇头说没有。
严永坚持:“明明就有!”
梁晴远不哄了,大胆承认:“有又怎么了,你有意见?”
严永瞬间蔫儿下气势不说话,整理情绪坦白:“其实那话我是在你桌洞里看见的。”
梁晴远愣住,就像自己的老底被人揭了,双颊顿时涨红。
女孩儿比男孩儿早熟,这是客观事实。这种早熟不仅是在生理上,也在心理上。大多时候,男生忙着追球星、炫球技的时候,女生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叫“好感”亦或者“喜欢”的小苗。
倘若要问梁晴远心里的小苗是何时发的芽?其实她也说不出个具体时间来,只是在高一下学期收拾东西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在桌洞里写下了一句:“你我在一起便是永远。”而且“你”上面打了个箭头写下了“yy”,“我”上面打了个箭头写下了“lqy”。
至于严永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是因为那学期的期末考试高一高二串班考,严永不偏不倚坐的是梁晴远的位置。
当时梁晴远知道严永会坐在这个位置,先前的勤快一扫而空,懒得把桌子反过来,索性留给严永当礼物。
严永也不恼,任劳任怨把桌子刚反过去,似乎是手劲儿大了,水杯掉了。
他过去捡水杯,塞进抽屉的同时看到桌洞里那句被描的又黑又粗的话,咧嘴笑了。
他兴奋,也觉得幸福,当场的英语考试,看到要给李华介绍当地的著名景点,他想也不想就把娇娇写进去了,而且写了整整一页,什么最高级、比较级……文章里的“jiaojiao”被夸的天花乱坠。
老师判卷的时候懵了,冥思苦想“jiaojiao”是芒城哪个景点,发现想不到,干脆把严永叫来叫人解释。
严永脸不红心不跳,甚至非常淡定地说:“文章没说要从实际出发,所以我写的是心里的一块儿净土。”
老师听言头疼极了,拿着试卷的手都在抖。想想觉得严永说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