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人一直天真烂漫的机会;美好又在于每一处变化带来的喜悦。
本以为梁晴远就像小王子的那朵玫瑰,是他一手用玻璃罩养出来的,不曾想她远比他想的坚强;还以为她这单肩根本扛不住什么事儿,不曾想能抗,而且很能抗。
满心骄傲,忍不住模糊双眼,看她看的影影绰绰。吸吸鼻子拍了拍她手背说好,“我治!咱不只要半年,要长一些。”
梁晴远撇嘴一笑,热泪盈满眼眶,点头说行,“明天我就和医生说,咱要个能从根治好的办法。”
想象总是美好,如果世上真有能根治胰腺癌晚期的法子,那天下谁还害怕得病?
越想越难过,但现在还不是能倒下的时候,仰头把泪憋回去,问身边人有没有可靠的中介?最后从王斌哪儿要来了一个人的微信。
从银行贷的款这两个月早已经花完了,虽然再交两个月房贷房子就能到手,可医药费不等人、肠胃也不可能等她有了足够的钱再饿,所以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房子转出去。
当然,她其实也可以找人借钱,但能找谁?谁能给她一下就借那么多钱?
她明白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很脆弱。与其横冲直撞把情分耗完,还不如暂且留着它,到万不得已再拿出来。
询问中介能不能转出去,中介说行,就是这价位可能会偏低。
梁晴远现在没有嫌低的资格,趁手上最后一点钱用完,让中介务必找到买家。
世上总是不缺有钱人。
没一周消息来了,是个橙城本地人想为儿子买婚房。虽然房贷还没还清会稍有些介意,但自己又不吃亏,先花小几万把房贷一次性还清后给梁晴远付了全款把房子过了户。
梁晴远没有多难过,可能经历这么多心都不会疼了吧,接过钱的那一刻除了松口气之外毫无其余情绪可言。
只是搬东西自己一个人会有些吃力,叫来搬家公司的,那价格听着就吓人。给人买几盒好烟叫人通融通融,最后谈定了,六百块钱搬下来送上去还该安的安装好。
租的房子离医院、地铁站都近,六十平月租两千五,梁晴远一次性/交了半年的一万五,平时交交水电物业就行。
终于不用为房贷留钱,她松口气看眼余额,还挺多,最近是不用再为钱头疼了。
放下手机收拾屋里,六十平总归打扫得比一百四十平快,前一秒收拾的窗明几净瘫在床上,下一秒手机铃响。
拿起来看是严永,反正没什么事,心情也不错,接了问:“怎么了?”
“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严永故作凶狠,看着窗外虽然黄了但还没落下来的银杏,“想你了呗,能怎么了。”
梁晴远抿嘴笑着嗷了声,严永问:“你有空没,教师节那天我想过去给你过节。”
梁晴远怔了下,气势瞬间冷下去半分。
日子一忙起来,人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的。当老师这事儿像是她上辈子的一隅,尽管痕迹不多,但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眼下就这么被提起来,她甚至都快记不清自己站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模样了。
她苦笑,点头说好,“你先来,剩下的咱们再说。”
严永疑惑:“怎么?合着还有其他事情?”
梁晴远含糊不清的嗯了声,尾音上挑撒娇:“你先来嘛,好多事得当面说才行!”
严永最受不了她这样子,连连说好让她等着,“太想你了,太想见你了,”顿了顿,补充:“我说真的。”
梁晴远自然知道是真的,她何尝也不是?
当天画个精致的妆去机场接机,等那一班次人群都走散了也没见着他人影。
给他打电话,对面没人接。伴随夜幕的降临,心像是一点点坠入冰窖里,凉透了。
还是不甘心,双目放远盼着出口再等等,一等等睡着了。睁眼望去,天边一抹鱼肚白。
看样子是不会来了。撇嘴起身,再望最后一眼,人群里还是没他身影。
满心失望,一跨步,真的很希望能像电视剧拍的那样,身后传来严永大声唤她的:“梁晴远!”
但怎么可能呢?不来就是不来,还是别给自己加戏把失望又一次换成期望。提着包去厕所看一眼镜子,妆早花了,鼻翼两侧粉卡成球。
这阵子她又瘦了许多,虽然算不上皮包骨,但也离那差不多了。一米六七的身高,体重不过百,似乎只有九十六斤?
她不喜欢这数字,每顿饭都往死里炫也没见那体重秤上的数字往上累加的。反之,那秤像是撰写了一列等差数列的代码在里头,数字一次比一次低。
梁晴远知道这个的缘由,无非是压力大、愁绪多。
本想着这次见到严永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无巨细给他讲出来,顺带着空手套白狼跟他求婚,好有个万一让梁鹏安心,结果没等来人。
拿起手机再看一眼,这天都翻新了,还是没他任何一点消息。冷笑出声,不知道该怪他心狠还是自己承受能力低。
不管了,手捧冷水冲个脸,粉底像斑驳的墙皮掉一半留一半,大清早的能吓死人。
包里也没个卸妆巾,挤旁边的公共洗手液凑合洗了下,除了眼妆剩了一点其他都干净了。懒得再洗,拿纸擦干走出机场,旁边早摊已经冒着热气。买豆浆油条垫垫肚子,还得回家收拾下去店里,进地铁站等第一班驶来。
成年人根本没时间伤春悲秋,为了生计一忙起来谁还能想起感情那档子事?
就好比拿饭来比喻生活,爱情就是其中的添加剂,连饭都保不稳的时候哪还有心思想佐料的事儿?
总归是能咬牙撑下来的,只是索然无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