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若是换了人......”
他的话戛然而止,张元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剩下话中的意思。
他颤抖了下身子,双拳在袖中紧握。
若是换了人,那么他就变成了弃子,管随期会替代他的位置,而他则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公主府...
管随期比他长相俊美,比他更会讨得公主欢心……
张元咬牙切齿,双目圆瞪的看着接头的人:“我不能死,我兢兢业业为将军拼命在公主府待了三年,不能就这么放弃我!”
接头的人也颇为无奈:“将军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你且等着便可。”
说完,他转身驾马离开。
张元心神不宁的回到了院子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全神贯注思索时撞上了鬼鬼祟祟的范涛。
“哎呦!”
范涛被他撞倒在地上,揉着屁股哀怨道:“张兄你走路不看道儿啊!”
张元回过神,赶忙将人搀扶起,问:“你这起这么早干什么?”
范涛嘀咕抱怨道:“还不是帮你下药...”
张元一愣,惊道:“你下药了?”
范涛点头:“刚下到管随期的早膳里,估摸着半个小时他就吃了吧?”
张元扫过他全身,狐疑的问:“你怎么把药下到他的早膳里的?”
范涛道:“他们每日的早膳都是下人提前准备好,在厨房备着,所以我直接爬到了屋顶上,把药下进去了。”
还知道爬屋顶,也不算太笨。
张元又问:“那你怎么分得清杨吉和管随期的早膳?”
“管随期的早膳清淡,杨吉一看就是重油重盐的人,很容易区分。”
见范涛信誓旦旦的模样,张元放了心,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范涛察觉到了张元有几分古怪,但是他自己刚刚做了亏心事,心慌的厉害,没有多问,便也回到了房间中等待结果。
一上午过去了,水云阁并未传来任何消息。
范涛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突然一阵脚步匆匆,方青带着侍卫团团把院子围住。
方青气势汹汹的踹开大门,身后领着十几位侍卫,面色阴沉的看向他。
范涛被吓得没站稳,下一秒腿软倒在了地上。
“给我搜!”
方青开口,她身后的侍卫立刻冲入房间。
她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范涛,居高临下的挑眉问:“张元呢?”
范涛吓得结结巴巴:“在...在卧房...”
随后方青不管他,直接推开了张元的房间,押着他走了出来。
范涛胆战心惊看着被押走的人,大着胆子去问旁边搜查的侍卫:“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搜查我们院子?”
侍卫回答:“今早管事发现有人翻墙送东西出去,便偷偷跟着,跟到一半抓住了接头的人,接头人供出内应是张元。”
内应?
范涛咽了口口水:“那...那是哪家派来的内应?”
侍卫不屑的轻笑:
“萧家。”
公主府的牢房位于人工湖之下,阴暗潮湿,见不得光。
这是阮浮白第二次进入牢房。
第一次进入牢房时,是她十五岁那年,公主府搬迁至尚德宫,崔家内应遍布整个府邸,她揪出了几乎三分之二的内应,将他们处死在牢房之中。
那时鲜血流了整个地牢,浸湿了所有人的鞋袜。
所以阮浮白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偌大的尚德宫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内患无穷。那些世家贵族送来的男侍家仆,几乎都是他们派遣来的内应。
干不干净现在的阮浮白根本不在乎,最主要的是不要被她揪出,一旦被她发现,她不会轻易放过。
阮浮白穿着一身黑红色的裙袍,她不喜世家小姐繁琐绣花的裙子,偏爱绣着金龙的裙袍,她也不喜珠翠满头、娇俏可爱的流苏,只爱将青丝梳起,干练的挽成一个利索的马尾。
她走下地牢,两年前的血腥还未彻底在消散,如今又多了几分新鲜的血味。
阮浮白深吸一口气,这样的环境让她心情舒畅,心底的烦躁也渐渐消失,好似她偏生就应该呆在这样的地方。
接头人已死,在死之前供出了萧家和张元。
她走进牢房,张元已经奄奄一息,只用姜水吊着一口气。
她淡淡开口:“将册子藏于树底的人是谁?”
此刻张元已经血肉模糊,整个人被吊在木架上,全身上下血淋淋的伤口,那张原本俊美的脸上只留下了一张会说话的嘴。
张元含糊不清的说:“不知道,每次逢七时都是我去树底挖册子的,我从来没和写册子的人有过交际,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袭来,阮浮白拿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身上,本就绽开的皮肉此刻溅出血迹,星星点点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长相本就冷冽美艳,如今白皙的脸上溅上了鲜红的血迹,宛如地狱里美丽娇嫩的毒花。她黑红的眼瞧着他,似是再看一具尸体:
“那在你房间搜到的白|粉呢?”
张元断断续续的回答:“那...那是我想要下给管兄的药,我觉得他是萧家派来替代我的...”
管随期?
萧家?
阮浮白眼角微眯,抿着红唇:“管随期是替代你的内应?”
就凭管随期那又聋又哑还歪歪扭扭的字?他竟然会是萧家新派来的内应?
张元急急忙忙摇头:“不...不知道,都是我的猜测,所以想要拿这个毒药除掉他。”
他和管随期无冤无仇,除了他们都是萧府送进来的人……
他见阮浮白不说话,沉默了几瞬,又道:“就在今早,我让张涛将毒药将药下入了他的早膳里......”
阮浮白轻笑反问:“今早?”
张元嗯了一声,又发出了惨叫。
阮浮白攥紧了鞭子,狠狠的说:“你还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