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萱琳又歪头倚着向珩,继续说,“现在年轻男女的婚姻好像很怪异,他们都意识到了这种制度里抹不掉的延续了数千年的习俗,于是想做出点改动,在背负着老旧的压力的同时,增加一点新时代的变动,结果却是让自己的负担更重了。”
向珩想起什么,说:“我前些天看了一个街头采访,有一个男生,应该是大城市里思维比较活跃的、比较新潮的男生吧,他说婚姻的门当户对很重要,婚姻必须给双方提供一定程度的经济价值。你指的是这种心态吗?在年轻人的世界里也躲不掉的婚姻的用处。”
张萱琳说:“有点那意思,原本是大家族之间的联姻才追求的东西,现在是大家都追求了。很多人说婚姻是经济行为,可是那样认为或是那样追求依旧改变不了婚姻中的习俗,反而会让双方都很疲倦,在现代社会中的逐利行为要动很多脑子,绝大多数人在其中只会迷失,既达不到目的,又失去了原本的资本。所以我很怀疑,这种制度真的非实现不可吗?每个人的一生都必须和这种制度作斗争吗?”
向珩问:“你觉得自己有很大程度会失败?”
“嗯,我应该会像在工作中低头那样,在生活中低头。”张萱琳声音闷闷地说,如果有条件,她连在工作中也不想低头,“而且即便是成功了,又能如何?它是经济行为,成功了的话,我大概能活得宽裕一些,手里能用的钱多一些,但我其实不怎么追求那种生活,我现在就活得挺好的,多点钱对我来说大概就是平日里多吃些有的没的,我不是太热衷于口腹之欲,所以它的用处不大;
“它是习俗,成功了就是从众了嘛,像大家一样结了婚成了家,成为一位好的太太,受到一些毫无意义的表扬和认同,成为和大多数人一样的人,可是那又有什么好处呢?我莫名其妙地成为你家族的一员,成为你家的一个劳动力,多了一些并不熟悉的家人,拿你的父母当父母,这个意义在哪里?”
向珩迟疑地回答:“大概是……和我一起尽孝吧?好,我知道你要说对父母尽孝是我的事,这一点我很认同,什么娶个好媳妇回家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尽孝之类的鬼话,我一直很反对,那种话里面除了牵强和推卸责任之外,没有别的,找不出一丝逻辑和道德。”
张萱琳立时接话:“所以说,如果要认真分析的话,结婚是一件很没有必要的事。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不喜欢热闹,只爱过安静生活,跟谁都没有深交,不乐意受别人思想的影响,如果要我去到一个陌生的家族里,经营和各种不认识的长辈之间的关系、挤着一个笑脸讨好一堆不认识的人,那我大概会疯掉。我的个性本来就不适合婚姻,不适合进入到任何一个家族,我只适合自己一个人生活,连你也是我生活中的意外。”
向珩:“……”
好像被张萱琳嫌弃了,向珩不服气地伸手捏捏她的脸。
向珩琢磨半晌,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会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找不到一个落脚点。小时候常看见以某某艺人和某某艺人结束多少年爱情长跑、步入婚姻殿堂为标题的八卦消息,如果没有一种仪式作为恋爱的终点的话,总感觉自己是一直毫无目的晃悠在路上的。”
张萱琳突然冷声问道:“你想结束我们的爱情?”
向珩:“……别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萱琳又问:“既然是爱情长跑,为什么要有终点?”
向珩眉心微皱地笑了一下,“也是哦……是我说得不够严谨,但意思你应该懂得的,我的认知已经不可避免地被一些观念规训过,认为真正确认两人关系的行为是结婚。”
“在你追求我的时候,我曾经担心过你是否只会在没有追到我的阶段才用尽方法对我好,也曾经在怀有那样的顾虑的情况下答应和你在一起,想着你要是在恋爱之后再暴露真面目,我就一脚踹开你,”张萱琳作势用脚后跟蹭了蹭向珩的小腿,并朝向珩皱皱鼻子,向珩笑着亲了一下她鼻梁上的皱痕,“不过后来发现这就是你对待我的方式,不在于是否与我是恋人关系,你对我好的目的不是仅仅为了要我当你一时的女朋友,你想的是让我当你长久的伴侣,是吗?”
向珩点点头,“是的,我想的是一直和你在一起。”
张萱琳说:“那就不要给我们设下一个终点,我不想和你进入另一个阶段,不想我们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枷锁。你心里的空落落不是因为不结婚,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没有达到你预期的模样,你觉得失望了。如果要继续谈恋爱,那你就要自己消化掉这种失望,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太多。”
“嗯……”向珩应了声,他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张萱琳的,也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自己的失望,但他最后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家庭生活也有会有乐趣的吧?”
张萱琳淡淡地说:“肯定是会有的,但是那种乐趣更像是寻宝,把一家子人固定在一个地方,不想不开心的话,就要找点事情逗自己开心。家庭主妇更是如此,她只有家里的四面墙,她不在家庭生活找寻乐趣,或者说认为某些事情是乐趣的话,她没办法开心地过日子。你说,数以千万计的厨房好手,我们的妈妈们,有几个是真正喜欢窝在厨房里洗菜切菜炒菜的?
“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妈妈是个很随便的人,吃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行,根本不会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她只会在意晚上去跳舞唱歌时穿哪一件裙子。后来回家生了我的妹妹,彻底成为家庭主妇,她就变成了一个对食物有要求的、口味挑剔的人了,平时挂在嘴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哪一道菜怎么做,哪一种厨房污渍要用怎样的清洁方式,仿佛她是生来就要为厨房诸事奋斗的人一样。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我妈妈找到了人生最大的追求,但在我看来,不是那样的,她是在无有选择的情况下,让自己喜欢一些事情。”
向珩似乎又被张萱琳打败了:“听你这么说我挺惭愧的,我基本上没怎么留意观察过这些事。”
张萱琳轻轻叹道:“我也并不能因为我注意到了就安心,我没办法改变这种现状,一样是惭愧。”
但向珩仍是不死心地问道:“我们不成立家庭,但是应该也能过家庭生活吧?”
张萱琳略感纳闷:“你要过什么家庭生活?”
向珩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