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下巴捣蒜:“我手机丢了,应该就在这里丟的!”
“你确定?”保安盯着她,不嫌事大地笑了下:“那算命老头是这一片有名的混子,你确定你只丟了一个手机?”
这个女人好看。个子不高,身段极好,皮肤通体白透,长长的黑色卷发像海澡一般醒目。
天气燥热,谁也不想多摊事。但保安就想多跟她说两句话。
庄曼晴果真瞪直了眼:“你的意思是他把我手机偷走了?”
保安笑意加深,却又不置可否:“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留意一下?反正这一周的白天都是我当班。”
说话归说话,庄曼晴却注意到他粘腻的目光,口香糖一样沾在自己胸口上。
她微微站远一步,语气消停得明显:“你要怎么留意?”
“留个联系方式呗,下次遇见他,我帮你把人扣住。”保安咧开笑容,这是个十分事不关己的笑容。庄曼晴面色沉下来,保安尴尬地咳了一声:“不过我也不能保证——”
“不能保证干嘛提出来?”她板起脸,啪一声主动关上窗子。保安愣了两秒,笑容收拢,骂出句脏话。
突然窗户又被敲响。
还是那个女人,雪白的脸波浪般的发,保安把窗户打开。
“谢谢。”庄曼晴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再次啪一声关上窗。
“……”保安恨得牙痒:“活该!”
她倒没听到隔音后的咒骂。转身神色便恹了下来。庄曼晴往刚才算命的地方看,那里停着一辆红色摩托车,以及一个大热天穿着风衣的男人。男人和摩托车出现在同一场景并不奇怪,庄曼晴怀着一肚子闷气回住院楼。
周末的医院,哪里都是人。又不巧赶上扶梯维修,唯一一座电梯口早就排起了长龙。
挤在队伍里,庄曼晴神游太空:手机还在分期阶段,找不回来的话她还得一直把钱付下去。
这只是其一。
相册里有很多珍贵的照片视频,她从不开启云端储存,而这是她第一支用丢失的方式下岗的手机,所以找不回手机,也就彻底告别了那些照片的回忆。
想到这里,庄曼晴觉得自己又往谷底坠了一截。
她状如木头,没注意身前排队的人突然打出一声喷嚏,响彻大堂。打喷嚏的孕妇脚不稳,后退一步踩上庄曼晴的脚。
“啊!对不……”孕妇刚转头道歉,半途噎了声。
这张白皙精致的小脸和冷冰冰的神态完全不搭,神态也和被踩到脚不搭。
庄曼晴一声不吭地回望孕妇。像是正蓄力唤出倒刺的刺猬,下一秒就要狰狞地扑上去。
孕妇收了口,往老公胳膊里缩。
她不知道的是,庄曼晴心里没有和反击相关的任一元素,她只是还来不及从上一件事里出来,就被这钻心的痛按下了暂停键。
表情青黄不接地凝固着。
孕妇后怕,对老公小声嘀咕:“那个女的看上去好奇怪。”
老公安慰她:“估计是她的什么人过世了,或者治不好了。”
老公倒是也小声点啊。
庄曼晴听得清清楚楚。
“过世”和“治不好”往她耳膜里各插一刀,直捅软肋。该死的,她这只没刺的刺猬的鼻头酸了。
想了又想,庄曼晴不甘心,正要上前解释,后背忽然遭来一道撞击,她失重地往前跌了一步。
直接让夫妻俩见瘟神般躲到了一旁。
一团怒气在她心里擦枪走火,庄曼晴回过头,肇事者是个天真快乐的小男童。
电梯这时到底了,出入电梯的人摩肩擦踵,视野里一片混乱。
庄曼晴让自己冷静。她承诺聂亚欣的时间已经超时了一个钟头。丟了的手机中,聂亚欣不知发来了多少狂轰乱炸。
她深呼吸,抬腿走向电梯,就在这时,那活泼身影再一次用力撞开她,像面耀武扬威的旗插入电梯厢中。
“妈妈!快点!”男童对着门外招手。一个胖女人自豪地挑起眉,挤开庄曼晴的肩膀,进入电梯。
厢内顿时满满当当。
电梯门将合上的瞬间,一束粉百合突然卡到门框上。
人群诧异望去。
庄曼晴脸色很暗,她胸口缓慢起伏,到达一个顶峰后,颤栗着吐出两个字:“出来。”
“……”妇女一脸错愕,正要张口,庄曼晴突然爆发:“这是我排的队!你们出来!”
这一声,像个惊叹号让所有人一震。男童变了脸,正要哭,面前的成年人却比他更快滑下两滴眼泪——围观者看来,这两滴眼泪毫无酝酿,突然而然。
“你凭什么插队!就凭你有妈妈吗!”
庄曼晴用力揩一把脸,杏眼晶晶:“告诉你,我也有妈妈!”
如果不是看不到摄像头,估计很多人会觉得这是个拍戏的现场。
漂亮的女人不多见,漂亮的女人在公共场合撒泼更不常见。
短暂的鸦雀无声后,议论声嗡嗡叠起。有谁没关手机的闪光,咔擦一声,像把雪白的刀片,擦过庄曼晴的瞳孔,把她紧绷的神经倏然切断。
她忽然回了魂,哭态堂皇地收拢。
这时,电梯厢中,一道身影移动。
男人很高,整个电梯厢里,没有人能高过他的肩膀。这扇肩膀于是移动得很顺利,只侧了一个弧度,便划过人墙,重回门边。
乔知呈走出电梯,尽管他的神态与居高临下并不符合,但他的确这么看着庄曼晴。
“你进,我坐下一趟。”